第12章 玷污

    尹宛云浑浑噩噩地走出茶馆，她一点也不想回贺家去，却又发现这世界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说来好笑，她婆母明知道贺溪禹对女人提不起兴趣，还明里暗里的让她拢住相公的心，最好能生个一男半女的来延续贺家的香火。她不由地嗤笑了一声，怪不得尹宛映宁可和风评甚差的乐二公子无媒苟合，也不愿嫁到贺家去；怪不得姜姒总是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及贺家和贺溪禹有多好多好，还故意给她制造和贺溪禹独处的机会。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她谁也怪不得，只能怪自己太傻太过贪心，放着江晚照这个珠玉不要，硬去捡别人丢弃的敝屣。尹宛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已悄然隐没，暮色四合间天很快暗淡了下去，她单薄的身影也逐渐隐没在黑夜中，满怀心思的她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两个猥琐的身影尾随着她。

    徐州城里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但整体的治安还算良好，时不时也会有巡城的士兵走过，尹宛云并没有担心过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因此当她听到背后有细碎的脚步声时，她也没有想太多，当一双大手捂上她的嘴，把她往偏僻巷子里拖的时候，她才惊觉遇到地痞流氓了。

    尹宛云使劲想挣脱对方的钳制，但一个久居后宅的妇人力气怎么抵得过成年男子，甚至被拖走的时候，她还能看到街上巡城的士兵举着的火把，那光由远及近的照来，求救的希望离她那么近，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粗粝的手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呼吸逐渐困难起来，绝望的情绪渐渐占据了她的眼底。

    尹宛云是个爱哭的性子，近日来受这诸多委屈她一直忍着没哭，她知道在贺家即使哭瞎了眼也没人心疼。直到今日见了江晚照，和他哭诉了一通才觉得能从这窒息的生活里喘得一口气，不至于被逼疯，哪能想到命运远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糟糕。那俩男人粗鲁地把她用腰带缚起来，还扯了她的帕子塞了她的嘴，将她一把推倒在地上，目光淫邪地看着跌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尹宛云，嘿嘿的笑着，“今天真是捡到好货了，你看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比那窑姐还要好看上几分，我们兄弟两今晚有福气了。”另一个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脱起了自己的衣服，想抢先享用这“福气”。尹宛云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子，呜呜地想说些什么，被帕子堵住的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她只能蠕动着往墙角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两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扭打在了一起，拳脚相加毫不留情，尹宛云看懵了，一下子忘记了害怕，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在一块撕扯。“还不快跑！看什么热闹？”

    一道清脆的声音喝醒了尹宛云，她才反应过来想倚靠着墙角挣扎着站起身来，可是经过刚才的惊吓她的两条腿软的像泡发了的面条，使不出一点力气来。尝试了几回都没能站起来，那道声音好似叹了口气，“真是麻烦。”

    厮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想要分开，却跟中邪了一样不受控制地挥拳头踢脚，“你怎么回事？快停下！”其中一个男子扯着嗓子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你快停下！”两人已经打得鼻青脸肿却想尽办法都分不开来，这边的动静越闹越大，吸引了在城中巡逻的士兵前来查看。

    一小队巡城士兵举着火把，看着眼前的景象已经大致猜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两个地痞流氓想要奸污女子，却因为有分歧而大打出手，真是一出好戏。“抓起来，全都带回去！”

    有兵士朝着瘫坐在地上的尹宛云走过去，火把的照耀下女子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头发胡乱的糊在脸上，他也看不出这女子年方几何，看着女子盘着夫人发髻，只能试探着问，“大嫂，你没事吗？没受到什么伤害吧？你家住哪里？我们派人送你回去。”

    刚经历了劫后余生，尹宛云只觉得自己像重活了一次，贺家的事儿和自己的生死比起来，好像真算不上什么。她的内心突然涌出无限的力量来，呜呜着示意自己被绑缚起来的手脚，兵士这才恍然大悟，帮忙着解开了腰带。

    稍微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又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尹宛云才直起身来向众兵士福了一礼，突然有人开口“这不是贺家的少夫人嘛！”尹宛云瞬间有些被人认出来的慌乱，只能点着头承认，“是，妾身是贺家的，多谢各位兵爷来得及时，才没受到什么欺辱，妾身感激不尽。”一群兵士们相互递眼色，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不言语。之后其中有一人站了出来，“贺少夫人，我乃贺家旁支，名为贺己轩，和贺公子属同辈，略长几岁，天色已晚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尹宛云瞧着这人确实有几分眼熟，便点了头跟着他走了。贺己轩给她找了轿子，抬着她悠悠地朝贺府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为什么两个歹人突然扭打在一起，是谁在提醒她快跑，她那会儿还偷偷环顾了四周，没看到有别的人在，难道是神仙帮了她？这世上真的有神仙？轿子外贺己轩的声音传来，“贺少夫人，你出门怎得连个丫鬟也不带？夜深了独自一人在街上很危险的。这次也算是你走了点运，下次可不要再自个儿单独出门了。”

    “嗯，妾身知晓了。”尹宛云在轿子里应了声，低低说了句，“今晚的事，还希望贺大哥能替我遮掩一二，流言会杀死人的。”贺己轩顿了一下，“这是自然，你放心吧。”尽管尹宛云并没能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但被地痞流氓欺负的消息一旦散播出去，还不知道会被谣传成什么样子，贺己轩心里有数，这世道对女人的贞节看的不是一般的重。

    “谢过贺大哥了。”

    贺己轩随她一道儿进了贺府，刚过了晚膳的时辰，贺家众人都在院外的荷塘边上乘凉赏月。见过贺伦之后，他立刻被贺溪禹拉了过去，问询他们两个人怎么会碰到一块儿，贺己轩想了个由头，只说是尹宛云的钱袋子被偷了，刚巧被他们巡城的小队给撞见了，这才发现是他的夫人，天色太晚了才特意送她回来的。

    贺溪禹打量了他半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果真如此？”贺己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事而已，无需挂怀！”贺溪禹看他不会再说些什么，才亲亲热热地挽了他的胳膊，“这个时辰了，你应该也换值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兄弟俩今夜喝一杯。”

    尹宛云仿佛失了三魂七魄似的回了房，今个儿一整天发生的事儿太多，满脑子的思绪像团乱麻理不出个头来，索性不再去想，在丫鬟的服侍下简单梳洗了一番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她定定地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帐，身体很是疲累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也空空的什么也不想去思考，最终还是抵不住乏困，沉沉地睡了过去。

    贺溪禹虽然也会和贺家这些同辈兄弟们偶尔小聚，但他向来都不愿同贺己轩这巡城武夫有太多的交集，今夜儿却熟稔的不像话，搂着贺己轩的肩膀像极了亲兄弟，让贺己轩颇有些不适应。贺己轩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说了什么话，便醉的不省人事，怎么回的府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