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哭诉

    江晚照被陈思安拉着来桃林中凑热闹的时候，十分敏锐地闻到了桃花香，淡淡的并不明显，但他十分肯定之凉在这里，隐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之凉的身影，只是一片桃树叶子悠悠的落到了他的鼻尖。江晚照轻笑了一下，惹得陈思安侧目，晴空他不会是忧思太重，傻了吧。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说的，江晚照不轻不重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嘣，不予理会，心里却松快了不少，他知道之凉这是在安慰他，用这种稍显幼稚的方式。他有询问过之凉能否和陈思安相见，那小仙子只是摸了摸鼻子，敷衍的回他“再说吧！”，他便识趣的没有再提过。陈思安也是七窍玲珑心，打那过后像是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没再说过要结识的话。

    夏日的天总是有些许的难熬，下了学的陈思安像是懒洋洋趴卧在门口的白虎，提不起精神来，拖着步子拽着江晴空慢吞吞地踏出了书院门。突然他眼角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立马直起腰来严阵以待将江晚照拖到了身后，像个老母鸡一样护住了他，江晚照自然也看到了，是尹宛云。她像以往那样站在学院不远处的树下等着他，和旧日时光重叠，令江晚照有些恍然，他有些不自觉地迈着步子朝尹宛云走过去。没走两步他就自己停了下来，尹宛云高高挽起的妇人发髻让他明白过来，她已经嫁做他人妇了。

    陈思安松了口气，他有点怕江晚照还对尹宛云念念不忘，也怕尹宛云再次伤害到江晚照，他忘不了那天看到的晴空惨白的脸色和脖子上的瘀痕，他又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将晴空护在了身后，戒备地盯着尹宛云，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尹宛云看到江晚照的身影朝她走来，心底也有些动容，她想起以前也是这样，为了让她少等一会儿，江晚照奔出学堂的身影总是急匆匆的，带着热切和愉悦。她也情不自禁地朝前奔了两步，在看到陈思安充满戒备的神情时，才逐渐清醒了过来，已经时过境迁，不复从前了啊。

    想起她嫁做人妇后过的光景，她的眼泪禁不住从眼底涌了上来，拿起丝帕使劲地压了压眼角，她才装作从容地走向了他们。“江郎，些许时日不见了，你清减了许多，你过得还好吗？”“他过的好极了，不过也用不着你来替他担忧，你想做什么？你离他远点！”不等江晚照回话，陈思安已经抢白着搭上了腔。

    看到这情形，江晚照索性也闭上了嘴，等着尹宛云说明来意，她抬眼看了看江晚照，看他没有要张口的意思，眼泪控制不住又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滴落下去，看起来好不可怜。江晚照犹豫了片刻，还是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擦擦吧！”“江郎~~”明明这个人近在咫尺，尹宛云知道他们之间的鸿沟，这辈子都难以跨越了。“你少哭哭啼啼的装可怜，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人欺辱了你，你不顾及名声我们还要珍惜自己的声誉呢。”陈思安看不惯她这扭捏姿态，呛声道。下学的学子们好多都知道江晚照和尹宛云他们之间的过往，三两成群的学子时不时地朝这边打量，眼神都带着揶揄。

    尹宛云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才轻声说：“江郎，我有话想对你说，能不能找个清静的茶馆，这里人多，我，我不好意思讲。”“你要是，要是觉得不方便，把陈公子也带上吧，无妨的。”陈思安的火气已经冒到了头顶，还想撇了他单独和晴空说话？门都没有！“我自是要去的，不然你一个已婚妇人私下约晴空，我还怕你对他行不轨之事呢。”江晚照拉了下陈思安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陈思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好我不打妇孺，不然我早就给她两拳了，她哪来的脸面还来寻你？”尹宛云羞恼地想要逃走，却又不得不憋屈着跟着他们拐进了一家茶馆中。她实在不知道这事儿还能找谁去哭诉，最近的日子过的她快要发疯了，再不找人倾诉一番她肯定会疯掉的。她偷偷地打量走在前边的江晚照，还是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模样，只是这个人还会再属于她吗？

    上了茶，尹宛云落座在他们俩人对面，眼神空洞洞的望着街边发呆，她不知道该如何启齿。陈思安却不惯着她，“这儿没人，有话快说。”

    “尹小姐”，江晚照思量着开了口，“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在我力所能及之处我会尽力帮你的。”在听到“尹小姐”的时候，尹宛云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地往外流，看的陈思安头疼。“江郎你别这么喊我，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别这么疏离，我听了心里难受。”陈思安真是受够了这女人一开口就哭哭啼啼的样子，晴空她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女人，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江晴空，看的他颇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又怎么惹到安之了？

    “江郎，我，我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尹宛云一开口就惊呆了两人，这话也是能说给他们听的？陈思安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关他什么事，他为什么要听到这种言论？“我嫁到贺家也快一个月了，除了新婚之夜相公宿在我房里，其余时间我连他的人影儿都见不着一面。”尹宛云没有停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旁人都羡煞我们夫妇恩爱有加，那都是他做给别人看的，私下里他从未正眼瞧过我。就连新婚之夜，他，他也是和衣睡的，碰都没碰我一下。”陈思安逐渐听得入了神，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

    当时贺尹两家大婚之日那排场，到现在还被城中人津津乐道，贺溪禹他们也是见过的，甚至因为是官宦子弟，他在这徐州城里颇有些名望，和许多学子都有往来。平日里贺溪禹还喜好组织一些读书会，邀请学子们来论道品茶，陈思安他们也是去过的，他的风评甚好，旁人提起他都是赞不绝口，却不知他私下里是何种模样。“莫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太行？”陈思安大胆猜想。

    “莫要妄议他人。”江晚照掩饰性的咳了一下，制止了安之的胡言乱语，“这种家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尹小姐你，你还是和你的夫君商论吧。”他虽然和尹宛云之前互相倾慕，但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做过什么逾矩之事，这些房中事，他也不好多听。“或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尹宛云并未接江晚照的话，“以前我们两人虽然看似亲密，他也从未真正和我有过肢体上的接触。我原本以为他是恪守君子品德，可是成婚后他也一直躲着我，就连新婚之夜那早，他也是自己割破了手心，在那房事白布上滴了血，就当作是破了我的身子，算是交了差事，可他连合卺酒都没和我喝。”说着说着眼泪又滴落下来，手中的帕子都洇湿了一大片。

    陈思安小声嘀咕，“这小子多半就是那方面不行嘛！还不让人说了，啧啧啧，没想到，真没想到贺溪禹居然房事有亏。哎，那你这不是守活寡嘛！”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是半点都未曾遮掩。

    尹宛云知他是为江晚照鸣不平，也认了他的嘲讽，未辩解一句。她给姨母带了消息，想让她来贺府母女俩在一块儿说说体己话，万万没想到姨母一口回绝了她，说自己忙着笼络尹巽的心没空，有什么事让她自己先应对着。这些事情压在她心里太久了，她只想找个人竹筒倒豆子般倾诉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