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推演
大帐中。
空旷的场地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沙盘桌。
沙土捏成的地形图上，两方势力正在角逐。
一方执蓝旗，人数较少，但骑兵比例更高。
另一方执黑旗，粗看之下，人数是蓝旗的三四倍之多，但多数都是步卒。
双方在沙盘上厮杀不停。
很快，胜负已分。
蓝旗最后的兵力被围困在附近的一座小城里。
弹尽粮绝后，选择出城决死，最终仍旧无法改变结局，全军覆没。
“再来。”
赵黎停下手中记录的笔，挥挥手，两名军中参谋上前，将整个沙盘恢复原样。
这次，蓝旗尝试多翼突进，分割战场。
最终却因人数相差悬殊，被敌人反过来，个个击破。
“再来。”
赵黎烦躁的丢下笔，挥了挥手。
“大人，高公公来了。”参谋低声耳语。
赵黎挑了挑眉，冷笑一声：“他来做什么，帮我参谋军事吗？”
“跟他说，我没空。”
“是。”
“等等！”
赵黎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让他进来吧。”
“是。”
参谋转身离去。
不多时，高芳昂首挺胸，如同斗胜的雄鸡一样出现在门口。
“别来无——”
抬手打断高芳的寒暄，赵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高公公有什么事找本将军吗？”
高芳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有些恼怒。
“我…咱家来观摩兵棋推演。”
兵棋推演是一种绝妙的方略。
通过模拟对战，将领和参谋可以更好的揣摩对方指挥官的心思，预知到己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很多著名战役的胜利，都离不开一次得当的推演。
高芳可还抱着监军大胜，被皇帝召回身边的打算。
一听说这边正在进行推演，就马不停蹄跑了过来。
“最好只是观摩。”
赵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挥了挥手：“重来！”
见推演开始，没人理他，高芳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坐下。
“起来！那是主旗官的位置。”
有个年轻参谋不认识高芳，看见他坐那，当即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高芳被吼得一愣，左右看了看，确认被骂的就是自己，顿时怒上心头。
赵黎一眼瞪过来，他又讪讪坐下。
不对，又起身找了个新位子坐下。
“起来，那是你能做的地方吗？”
那年轻参谋皱着眉头咣当咣当敲桌，震的假山簌簌落灰。
高芳：“……”
最后，转了一圈，挨骂一圈。
高芳终于发现没有一个位子是多余的。
那年轻参谋最后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直气得高芳胸口疼。
踱了一圈，高芳找了空挡站住，不近不远的看着。
只是看了一阵，他便有些疑惑。
他自诩也读过几本兵书，来之前还特意拜访几位战功卓著的勋贵，请教兵法谋略。
可他却看不太懂这场推演。
明明兵书上记载，如此境况当分兵两处围而破之。
这些西军参谋却集中兵力，只攻一处。
遇到方阵，当以骑兵为矛撕开缺口，然后步卒顺势入场冲杀。
西军却选择步卒挺进，骑兵两翼包抄。
几场下来，西军无一胜绩。
高芳坐不住了。
“赵将军，赵黎，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赵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笔不曾停下。
“败仗啊。”
高芳人都要麻了：“西军兵强马壮，却打不过一帮什么都缺的农民，你们的战术一定有问题。”
赵黎没有反驳，反而笑眯眯的点头。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觉得……”
求胜心切，高芳当即滔滔不绝的讲起从兵书里看来的知识。
良久语毕，高芳抹了抹嘴角的唾沫星子，有些意犹未尽。
“总之，就是这样了。”
他朝赵黎看去，却迎上了他古怪的眼神。
赵黎强忍笑意，起身拍了拍高芳肩膀。
“公公高见，在下佩服。”
高芳自然能听出话里的调侃，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黑。
“哼！”
冷哼一声，高芳头也不回走出大帐。
“哈哈哈，他急了，他急了！”
“好一个纸上谈兵高公公。”
“教将军兵法，他还不配。”
参谋们笑作一团，讨论着高芳的发言。
赵黎好笑的摇了摇头，屈指敲桌，咚咚咚三声。
“好了，再来一遍！”
“是！”
……
走在路上，高芳怒意勃发。
“气煞我也！”
一脚踹断半截烂木头，高芳坐下思索起来。
眼下必须修改西军的战术。
赵黎和那帮参谋指不上了，能救西军的只有他高芳。
问题是他只有监军权，没有指挥权。
必须想办法削弱赵黎对西军的掌控。
第一步，就先拿他的心腹亲兵开刀。
“只要亲兵营全部死掉，赵黎的威望就会遭到重创。
到时候再发布军令，底下的士卒焉知不会心生怀疑。”
高芳喘了几口气，目视天际，只觉身上的担子更加沉重。
“皇爷，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