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猫腻
迎客酒家。
竹字号雅间。
脱去军装，沈乾仰头干了杯中酒，大呼痛快。
对面坐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尹子哥。”
沈乾有些感慨。
分别不足一年，竟能在他乡遇见故友，实在令人开心。
两地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
当初分别后，尹子辗转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一家镖行安定下来。
这次，镖行接了一单押送矿石的生意，尹子也跟着过来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现在居然得喊你一声‘军爷’了，哈哈哈哈！”
尹子叨起几粒花生送入嘴里，嘿嘿打趣道。
“你啊你。”
沈乾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反手给他杯中酒倒满。
“嘿，公报私仇是吧，谁怕谁啊？”
酒足饭饱，两人在酒楼门外分别。
得知西军即将开拔，尹子有些不舍。
满腹担忧，最终化作嘴边一句话。
“刀剑无眼，多加小心。”
尹子离开后，沈乾转身又进了酒楼。
这次，他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哥几个，走吧？”
“走着！”
下楼结账，亲兵们翻身上马，朝城中冲去。
马背上，沈乾喝了几口水囊里的水，剩下的一股脑倒在头上。
风一吹，酒意便散掉七八成。
这次出来的任务，是采买一些铁箭头。
除了特殊工艺的哨箭，还有专门对付重甲敌人的穿甲箭，布满倒刺的荆棘箭，等等。
很快，众人来到一个布局略显特殊的坊市。
一进来，沈乾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焦糊味。
匠工坊聚集了城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铁匠，大街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煤渣、矿石渣。
众人在坊市入口分开，分头寻找可以打制符合要求的箭头的铁匠。
一炷香后，众人再次集合，向着一处而去。
“贺家铁匠铺。”
沈乾抬头看了眼牌匾，心中微微一动。
尹子之前说过，他这趟押送的便是贺家铁匠铺的矿石。
不过尹子是送完货又找沈乾吃的饭，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打听过了，这家铁匠铺的东西最全，不用到处去跑。”
队伍里一人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其他铁匠铺虽然也能打，但基本只会一两种，而且也做不了那么多。”
带队的亲兵点点头，带头走了进去。
一进门，滚滚热浪便扑面而来。
上百平的空旷大院内，十几个炼铁炉围成一圈同时开工，火光将铁匠们的脸照得通红。
见有客人，一名赤裸上半身的汉子放下铁锤，摸了几把汗水，走过来招呼。
“几位…”
忽然，他看清了几人的衣服，瞬间噎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将手背在身后，快速的打了一个手势，随后继续向前走去。
而另一边，看到手势，一个年轻人悄悄跑向后门。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汉子冲几人揖了一下，脸上堆起市侩的笑容。
“我们要……”
一个负责记录的亲兵从怀里翻出几张笔记，对照着一一描述了箭头的形状和作用。
“能打吗？”
“能打是能打，只是……”
见汉子吞吞吐吐，那亲兵顿时心生不悦。
“只是什么？怕我们不给钱？”
“那倒不是。”汉子苦着脸解释道，“只是…我们这里原料不多了。”
他看了看亲兵的脸色，继续道：“如果只是少量的还好说，但是我看几位应该都是西军出身，你们要的数量恐怕不会少吧。”
原来是这样。
亲兵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后天之前，你们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到时候我们一并买下。”
“这是定金。”
亲兵从怀里取出一锭五十两的银锭拍在桌上，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最后众人在汉子殷勤的护送下离开了铁匠铺。
目送他们上马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在街角。
汉子这才回到铁匠铺内。
这时，年轻人已经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山羊胡的老头。
“都藏好了吧？”
年轻人点点头，汉子松了口气。
“这样下去是不是太……”老头略带担忧的开口道。
“放心，这帮臭丘八很快就要滚了。”
汉子扫了一眼整座院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与之前市侩无比的商人样子判若两人。
“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露了马脚，坏了主家的大事，休怪我姓袁的不讲情面！”
“是！”
回来之后，沈乾总觉得不太对劲。
尹子说过，押送的矿石出自南桥附近的一个小矿坑，产量并不高。
那点东西，本地的几个大铁匠铺就足以吃下。
为什么非要千里迢迢卖给东石府的买家？
而且即便是这样，那汉子竟然还说原料短缺？
沈乾在屋里踱来踱去，最终决定将消息上报。
“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听着窗外的操练声，沈乾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
“你说什么？”
贺定邦有些诧异，地上这人他并不认识，但他自称和贺佩玉相熟，于是便被放了进来。
“千真万确啊爷！”
孙禾然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很快，便磕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垂下的双眼里，充满了彻骨的仇恨。
曾经的他，是贺佩玉的资深舔狗，可惜一直爱而不得。
直到某一天，女神竟然找上门来，要求自己替她做一件事。
甚至，还允许他一亲芳泽。
那一吻的销魂，至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甘愿冒着风险，篡改了比武的出场名单。
岂料。
沈乾不但没有输掉比武，反而逆风翻盘，成了弟子们口中的“少年英雄”。
贺佩玉一怒之下，拒绝支付约定好的报酬。
孙禾然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她。
被逐出拳院后，他没脸回去见乡下的爹娘。
银钱花完了，就在街上流浪。
吃的是馊饭，喝的是污水，饿极了还要和狗抢食。
曾经光鲜亮丽的拳院弟子，如今却沦为丧家之犬。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恨贺佩玉。
取而代之的，是沈乾。
每到深夜，饥饿如影随形，折磨着他无法入睡，沈乾的脸便愈发清晰。
于是，他将一切都怪在沈乾头上。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一切…全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