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夜
冰冷雨滴顺着发丝淌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埋没在呜咽风鸣之中。
砰。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数秒之后，一道人影跨过门槛，出现在视野里。
瘦削男人抖落纱袍上的水珠，抬起头环视全场，斗笠下的双眸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沈乾？”
“是我。”
当！！！
双刀交击，迸射无数花火，顷刻便被大雨浇灭。
透过十字交错的刀缝，四目相对。
沈乾微微张开嘴巴，比了一个口型。
“走…狗…”
“嘿嘿。”
咚咚咚！
老黑从瘦削男人后侧急速冲来，伸开双臂如同展开翅膀的老鹰，意图环抱禁锢住他，却扑了一个空。
瞥了一眼撕裂的衣角，男人忍不住啧了声。
“好大的蛮力。”
旋即露出可惜之色，讽刺道：
“可惜，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道怎么使用。”
“果真是十成十的蠢物。”
而在他喃喃自语之时，却没有发现一道黑影贴地疾掠而来。
直到劲风拂面，男人脸色微变，连忙抬手格挡。
一道鬼魅般的嬉笑声传入耳朵，分辨不清从何方而来。
“虽然我也认同你说的，但……”
唰——
寒光乍现，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一截刀尖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走神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嘻嘻~”
瘦削男子暴退到墙边，身体紧靠墙壁，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缺了一截的佩刀。
正值此刻，乌云之中一道闪电轰然炸开。
天地间有了短暂的光明。
借助微弱光明，瘦削男子终于看清袭击自己的真面目。
屋顶上，一道披着黑袍的娇小身影摆弄着匕首，发出一声轻笑。
“大叔，给官府当走狗，不觉得丢脸么？”
面对小狼略显刺耳的质问，男人并未有任何反应。
雷声隆隆，大雨瓢泼。
场中陷入短暂的静默。
正当沈乾合计是否发起下一轮进攻之时，男人有了动作。
“是我轻敌了。”
他叹息一声，双眸直视前方，视线仿佛穿透了雨幕。
瞧他这副淡定的模样，不知为何，沈乾心中陡生不妙。
“教你们个乖。”
“如果下次有人打着打着忽然不动了，千万不要干站着。”
话音落，男人右臂衣袖忽然炸裂，然后是左腿。
不知何时，两处骨骼光芒大盛，简直就像x射线，将血管和筋膜照得一清二楚。
“绝，绝境病毒！”
沈乾下意识脱口而出。
前世电影钢铁侠中，这种极端不科学的病毒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一起上！”
沈乾暴喝一声。
三人从不同角度冲杀，试图打断男人爆种。
瘦削男人嘴角流露出一丝嘲弄：“晚了。”
他猛然挥出一拳，右臂骨骼中传出似有若无的猪吼。
淡红雾气包裹住整只拳头，形成一副略显虚幻的拳套，令拳势蓦地再盛三分。
这一拳先是逼得沈乾和小狼掠开，然后正面撞上老黑。
僵持几秒，老黑倒飞而出，撞倒一片围墙。
“凝血成罡，你是二阶。”
沈乾吐出一口血沫，心中警钟大鸣。
如果说踏入一阶的武师，将散布在身体各处的气血汇聚一处，力量速度得到小幅度提升，勉强拥有了与普通猛兽交手的资格。
那么二阶武师，炼化两份兽宝，初步踏足非人境地，便可轻松匹敌天下九成以上的普通兽类。
能从一阶突破至二阶的武师，一百人里也就寥寥三四个罢了。
三人中也只有老黑处于这个层次，而且不会使用任何武技，充其量相当于半个二阶。
这个阶段武师为了获取足够的资源，通常会选择投靠世家门阀，或者委身朝廷，担任一地镇守。
眼前这个显然就是后者。
南桥县镇守，马正德。
“非要杀我？”
“燕逆都该死。”
“谁跟你说我是燕逆？”
“……”
马正德止住脚步，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啧啧，不愧是走狗，不分青红皂白就可以乱杀人。”沈乾讽刺道。
“你大闹县衙，打死打伤衙役数人，这些都是铁证。”
“呵呵，你可知当日我为何要去县衙？”
“为何？”
“举报燕逆！”
沈乾慷慨激昂，将整件事原委说了出来，与此同时背在身后的手猛打手势。
砰！
男人如同背后长了一双眼睛，精准扼住小狼的咽喉，淡淡道：“别动。”
反手蓄力轰出，老黑便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另一边的围墙也尽数倒塌。
“妈的！”
沈乾双眼顿时充血。
这么多天来，他已经把狼、熊两人当作家人看待。
看到两人被这样欺负，沈乾心中怒不可遏，脖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自从成为生生造化鼎的鼎主后，一切都顺风顺水，也让他逐渐放松了对这方陌生世界的警惕。
武力开道下，他溪宁村连杀十几人，单刀赴会黑虎帮，怒砸县衙，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然而，他却忘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直到今天，陷入绝境。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无尽的懊恼令他的心态悄然发生转变。
“如果，如果再来一次，我会怎样做？”
穿越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闪过，直至定格在马正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说话！”
看着垂头不语的对手，马正德不禁摇头：“真是没有教养。”
“呵呵……”
沈乾抬起头，面色竟恢复如常，甚至露出一个笑容。
“我父被逼从军，我母操劳病故，现在你站在这里，反倒骂我没有教养。”
“你们这些人果然都一样。”
马正德有些意外，皱纹再次问道：“你当真不是燕逆？”
沈乾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我说自己不是，你就会放过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马正德居然点了点头。
“前提是你能拿出证据。”
马正德的表情不似作伪，甚至透露一丝诡异的真诚。
沈乾眨了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