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了结
南桥县，县衙。
“大人！”
约莫二十人站在堂众，穿着一模一样的衙役制服，面容略显青涩，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神情。
齐刷刷抱拳，声音震的梁上簌簌落下灰尘。
何文尊端坐高堂之上，官袍上银线绣成的仙鹤被一身赘肉撑的有点变形。
望着前面清一色的青壮年小伙，连续阴沉了几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这几天，他压力山大。
那日之后，他火急火燎请来驻扎此地的武师，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人没有抓到，钱还搭进去不少。
武师自持身份，前来帮助他处理丑事，结结实实狠宰了一笔。
加上之后发现暗室内的损失，着实令他肉疼不已。
安全起见，他命人从乡下搜罗精壮男子，替换掉原来的衙役。
如此，方才心安。
“尔等这些日子尽心保护县衙，本县令都看在眼中，每人赏白银五两，今后要更加努力。”
“是！”
衙役们报以更加大声的回应。
淳朴的农家汉子分不清好官坏官，但是谁给他们发钱，谁肯定就是好人。
他们看向堂上那位大人，正午的光有些耀眼，看不清他的模样。
那一定是位好官。
不少人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
片刻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锭子使他们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
衙役们看不到的角度。
刚刚还大方撒币的‘好官’大人，此刻面容扭曲，手指头有些哆嗦。
尤其是看到有些衙役拿银子的手，指甲缝里还有尚未洗净的泥土。
何文尊简直心痛到快要窒息。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便宜了这些泥腿子……
拳头悄悄攥紧。
不要让我抓到你，沈乾！
……
阿嚏！
沈乾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尹子，真不跟我走？”
少年光着膀子，胡乱套着件麻布缝制的马褂，身前背后都是汗水反复干涸后留下的白点。
他笑着拍了拍沈乾肩头：“行啊你小子，混的这么有派头。”
“这个以后再说。”
沈乾拍开他的手，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四目相对。
“尹子，我得到消息，北方的起义军很快就要打到东石府了。”
“起义军……？”
“头领自称燕王，麾下号称有十万大军，朝廷的军队连败三场，眼看就要打到府城墙下。现在不走，真打起来就是个死。”
“……”
尹子沉默一会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可是，离开这里我还能去哪，还能做什么？”
“我…”
沈乾开口，被尹子打断。
“我知道你会帮我，但人总不能一直靠别人活着。”
“我清楚自己的斤两，对你，对爷爷，都是累赘，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尹子忽然深吸一口气，收敛笑意，语气平静但充满坚定，道：
“这一次，我不想在做任何人的累赘。”
……
尹子走了。
没要沈乾送的钱和银票。
沈乾送了他三粒小药丸，嘱咐他重病、受伤时可以吞服一粒。
“就当是还我药渣了。”
当时尹子笑着接过瓷瓶，这样说道。
走出溪宁村，三人一路疾驰。
似乎察觉到沈乾的情绪，狼、熊二人没有说话，三人在沉默中赶到南桥县。
此刻天色渐晚，城门入口人影稀疏。
进了城，沈乾熟门熟路的来到黑虎帮驻地的大杂院。
轰！！
熟悉的流程，大门打着旋飞出十几米，在空中裂成七八块。
宋荣正在院中监督帮众锻炼，听到响声噌的一下站起来。
“你还敢来？！”
待看清来人模样，宋荣发出不可置信的大喊。
“县令满县城通缉你，你还敢来找我！”
他很想质问一下沈乾，上次为什么反手背刺。
沈乾却不想同他废话。
“小狼，老黑，一起上！”
刹那间，小狼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远处还在看热闹的帮众忽然开始割麦子似的倒下。
老黑迈着沉重的步伐，丝毫不慢的冲杀向前，沿途试图阻拦的帮众全部变成了挂画。
“岂有此理！”
宋荣脸色闪过一丝怒意，大踏步上去，双手精准接住老黑的双拳。
意想之中的势均力敌没有发生。
沛然巨力贯穿了整条手臂，爆出大蓬血雾，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变形的声音。
“你不是武师！”
宋荣眼中浮现一丝错愕，转瞬便被震惊取而代之。
不是武师，不用武技。
这种肉体力量……
来不及多想，他没有继续与老黑战斗，双脚蹬出借助反作用力在地上连打几个滚，起身时狼狈的沾染了许多泥土。
顾不上其他，他转头就跑，恨不得将两条腿甩出幻影。
老黑没有追上去，静静的看他跑远。
“为什么不追？”
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回响在老黑耳边。
“没必要了，他的五脏六腑皆被我那一拳震碎。他活不了多久了。”
“切~”
空中闪过某狼故作不屑的切声。
老黑嘴角微微上扬。
不出片刻，帮众死的七七八八。
站在血泊中央，沈乾伸出手在一个帮众的衣服上擦拭干净，心中出奇的平静。
他知道这些人当中一定有被迫裹挟进来的无辜者，但是他等不及了。
天边，太阳正式落下。
一道异常气息飞速接近。
恐怖而磅礴的气血好似一头人形暴龙，相隔数里便直接锁定了沈乾。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上心头。
沈乾舔了舔嘴唇，捡起一柄开山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