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需求
“如果失去这段记忆的同时，也能使那件事情没有发生，那么我可以失去。”许久后，任明琮才开口说。
“我懂了。”
徐泽大手一挥，黑色雾团重新回到了任明琮的脑海。他的手再次轻轻一捋，这次出来的是一个粉色雾团——
那是一个星期五，任明琮被崔闪闪拉着回到以前读书的校门口，说是要重温一下儿时的味道。
这么巧的，当年那个流动的甜甜圈小摊也在。卖甜甜圈的阿姨，还是胖胖的，洋溢着一脸和煦的笑。
崔闪闪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买了好几个甜甜圈回来，塞给任明琮。
“喏，你的最爱。”
任明琮吃惊地望着崔闪闪，问：“是你姐姐告诉你的？”
“才不是呢。”崔闪闪努努嘴，“是我自己发现的。”
“所以，每次都是你让你姐姐把甜甜圈拿给我的？”
“嗯！”崔闪闪得意地点了点头。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任明琮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崔闪闪。那一刻，他的心，真的柔软得像一汪春水。
……
“你确定要失去这段记忆吗？”徐泽问。
“你拿走吧。”任明琮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好。”徐泽将掌心的粉色雾团，放进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内，“等到午夜时分，崔晶晶进入深层睡眠后，我们将会对你和她进行灵魂置换，时间是30分钟。”
——————
午夜1点，任明琮睁开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成熟女性的房间。湖蓝色的卧具，化妆护肤品满目的梳妆台，冒着雾气的薰衣草香炉。
任明琮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灵魂果然进入了崔晶晶的身体。
打开崔晶晶的笔记本电脑，任明琮发现了她的私密博客。
在最新的一篇日志中，崔晶晶写道——
其实，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慌当中。
不仅是担心身体上的疾病会复发，而且还担心，任明琮会找到我们。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好，可是任明琮的所作所为，依旧令我困惑和恐惧。
这背后，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我觉得，我需要查出真相。
……
“崔家的女儿，果然都不是好惹的。”任明琮叹息一声，下一秒，他的灵魂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此刻，任明琮正躺在灵魂交易公司的会客沙发上。
“怎么样？”徐泽眼含笑意地看着任明琮问，“对这一次的体验还满意吗？”
“我是跟崔晶晶互换了灵魂……”任明琮若有所思，“但是我发现，就算我跟她互换了灵魂，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然不是这样。”徐泽解释说，“如果你跟崔晶晶完成了无时限的灵魂互换，那么崔晶晶的灵魂就会以安眠的状态进入你的身体。也就是说，你会变成植物人。”
“所以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变成了崔晶晶，你是这个意思吗？”
徐泽点点头，仿佛催眠般地说：“当你成为了崔晶晶，你自然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她做的事。”
“没错……”任明琮的心再次死灰复燃了，“我可以让崔晶晶终身不嫁，熬到她生老病死，并且决定死后要葬入任明韬的墓地，嫁给他为妻……”
“告诉我，怎么样做，我才可以跟崔晶晶完成无时限的灵魂互换？”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的任明琮，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公司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徐泽一字一句，“无时限的灵魂互换，价格是一亿人民币。”
任明琮沉默了。一亿人民币，对于他这样的小康家庭，无疑是天文数字。
“钱不够，对吗？”徐泽笑笑，完全没有丁点儿看轻他的意思，“用不着这么快灰心，你本身就很值钱。”
“什么意思？”任明琮不解。
“你的灵魂。”这一次，徐泽解释得很详细，“如果，你肯租赁你的灵魂为我们公司所用，你就可以得到价格不菲的报酬。一亿人民币，最多不过就是租赁个十几次而已。”
“那你们会用我的灵魂去做什么？”
“这就要看客户的需求是什么了。”徐泽说完，手心一摊，一块平板电脑出现在他的掌心，“这是最近一个客户的需求。”
徐泽的平板电脑里，一个儒雅的老年男人，正忧心忡忡地诉说着他最近的烦恼。
男人叫钟天答，中年时丧妻，他有一个独子，叫钟宇成。
大概是从一个星期前开始，每当太阳消失，黑夜出现，钟宇成就会不由自主地进入睡眠状态。
根据钟宇成自己的描述，在梦中，他会双脚不听使唤地上一辆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是墨绿色的，781路。司机是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当上了公交车后，钟宇成的双脚就能恢复如常。因此，他可以在车内任意选择座位。
第一次，他选择坐在最靠近司机的那个单人座位。当他一落座，他就惊恐地发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车厢，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是钟宇成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因为他们全都是低着头的，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像是菜市场的鱼腥味，又像是埋着昆虫尸体的泥土味。
大概每隔10分钟，公交车就会到一次站。这时，会有一个人上到车内，看一眼钟宇成，然后对司机摇摇头，又转身下车去。
每一次上到车内来的人，模样都很恐怖，他们的脸色都是铁青的，他们的眼珠都是血红的。
如此反复循环，直到梦快要醒来，钟宇成才能够从公交车上下去。
而钟宇成的梦境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的，公交车上的单人座位，正随着他做梦的次数，在不断减少。
前一天他坐过的位置，在第二天他上车时，就会被一个低着头的人占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甚至，他开始担忧，万一有一天上车的人，不再是对司机摇头，而是点头的时候，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可怖之事。
眼看着眼眶发黑，消瘦得不成人形的钟宇成，钟天答心急如焚。
所以，钟天答的需求是，能够有一个坚强的灵魂，在每天天黑之前，与钟宇成的灵魂互换，再在天亮之后，又互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