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宁王
第二十四,宁王
自古天下是把刀,
为得其锋万人争。
一政登顶尚在手,
他邦奋起来持操。
纷夺千载无休止,
沉浮多少天下豪。
自云梦山回来的第二日,骆智就去了锦衣卫的诏狱看望了靳风。
不是他有多想靳风,是他要从靳风的口中确认一件事情。
明史上记载了正德年间的一次亲王叛乱。宁王朱宸濠叛乱。当时朱宸濠为了解决叛乱的兵员问题在江西豢养和勾连了很多土匪。
那么,作为在江西名声显赫的明月山不可能会被宁王忽略,作为明月山的少寨主的靳风就是他了解宁王动向的最好突破口。
骆智对于宁王的事情始终难以释怀,因为他曾经研读过明朝的历史,深知这位宁王是百分之百会发动叛乱的。如果不能在他叛乱之前就将其消灭于萌芽中,那么将会带来一系列严重后果。首先,宁王一旦起事,必然会大肆杀戮,生灵涂炭,这无疑会给他原本精心策划的正德年间整体变革计划带来巨大的干扰;其次,如果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变化,宁王真的造反成功了,那他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是顺应潮流成为新朝的臣子,还是坚守道义与之抗争到底?这些问题都让骆智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那么,靳风作为一个狠辣,凶残的悍匪,心性自是极其暴戾和坚硬,会老老实实地向他屈服,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和秘密么?
骆智也不知道,他只想去试试。
这一回,骆智真的失算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位曾经名震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悍匪再次见到自己时,竟然会流露出如此惊恐万状的神情,眼中满是恐惧与祈求。那是一种如同落魄又饥饿的野狗一般,渴望得到一丝怜悯和施舍,希望能从别人那里获得一口剩饭的可怜巴巴的模样。这种懦弱和哀求,让人不禁心生同情,但同时也感到十分诧异。毕竟,眼前之人可是那个曾经令无数人畏惧的悍匪啊!他何时变得如此卑微了呢?难道说,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还是说,在这段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经历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才导致他如今这般模样?骆智心中暗自思忖着,试图从靳风的眼神中寻找答案。然而,除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之外,他似乎一无所获……
一个人无论你自身拥有多么强大无匹的实力,无论你过去有着怎样令人瞩目的辉煌成就,一旦当你面对着一个你根本无法战胜、甚至连一丝一毫胜算都不存在的对手或难题时,每一次你试图与之抗衡,结果都只能是被无情地反击击败;而且每一次的失败都会给你带来沉重无比的重创和打击,这些伤痛深入骨髓,令你痛苦难耐。此时此刻的靳风便是这般处境,首次遭遇骆智就让他成为了一名阉人,第二次碰面又使他沦为了一个残废之人,反观骆智自己却是毫发未伤、安然无恙。至此,靳风已然彻底落败,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层面,都已被骆智全面击溃摧毁。
要想战胜至刚至强并不只局限于绕指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身比他更为刚毅勇猛。
明代的锦衣卫诏狱,一说起这个名字就会让人闻之色变、不寒而栗!它仿佛是一座阴森恐怖的地狱,一旦被关进去,就如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再无出头之日。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只要听闻“锦衣卫诏狱”四个字,无不心惊胆战,唯恐避之不及。那是一个充满血腥与恐惧的地方,每一块石头都浸透着鬼魂的鲜血和泪水,每一寸土地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靳风被关在诏狱的铁笼里,因为四肢筋脉被挑,只能趴在地上,用一双卑微乞怜的眼睛看着骆智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牢房之外。
走出牢房的骆智深叹了一口气对着狱卒道:“如今他已经成了废人,别太为难他,一日三餐稍微好一点,就看他自己苟延残喘地能活多久活多久吧。”
“小人谨遵公爷吩咐!”狱卒躬身施礼答道。
回到城西的宅子,骆智坐到书房,仔细思考着从靳风嘴里得知的宁王动向和布局,这件事他还不想让朱厚照知道,毕竟他们都是姓朱,都是流着朱元璋的血,现在他是在筹备造反,但是毕竟还没有行动。即便告诉了朱厚照,朱厚照也不太可能相信。
宁王为什么想要造反呢?这是个历史性问题。这还要从朱厚照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起。
在明成祖朱棣从“燕王”到“永乐大帝”的奋斗过程里,虽然也打了不少胜仗,却终于在是年九月,招来了侄子建文帝的五十万大军。虽然对方主帅是“知名草包”李景隆,但双方实力对比摆在那里。人家五十万人死攻你朱棣老窝北平,就是用牙啃也迟早啃下来。于是朱棣果断决定:要打赢,就得“拉外援”——宁王。
作为朱元璋第十七子的宁王朱权,是个出名的狠角色。明初有“燕王善战,宁王善谋”的口碑,可见此人的谋略水平。麾下的军队当然更是硬实力,除了有八万精锐外,其“朵颜三卫”更公认为明代北方骑兵里的翘楚。但是,虽然说朱棣在“扯大旗”前,宁王和他的私交不错,可造反这个浑水,宁王自然不愿意趟。这么个强援,朱棣能拉动?
拉不动就骗!当时朱棣就忽悠宁王说“中分天下”,还把宁王全家人都接到了北平,做足了“兄弟一家亲”的模样。因此朵颜三卫等宁王部众也似打了鸡血,加入了朱棣的所谓靖难大军并在战场上屡立战功,成了朱棣夺取天下的重要功臣。
但等着朱棣“取天下”成功,怎么处置这位宁王呢?“中分天下”当然不可能,但对这个“实在亲戚”,还是得要好好“安抚”的。所以朱棣前脚刚登基,后脚就削了他的兵权,把他封到了江西南昌。南昌当时还比较偏僻,而且正处于几个重镇的包围下,封在那里,就等于把宁王朱权放眼皮底下监控起来。
宁王朱权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可面对当时的环境和形势他只有忍了。因为他知道发脾气是没有用的,他已经没有了去反抗的资本。他只有乖乖的搬到了江西南昌成为了那里的坐地户。但是他的愤恨没有平息,所以他在死时都嘱托子子孙孙勿忘这奇耻大辱。
终于,在一百多年后的时代,他的留下的仇恨种子即将在朱宸濠这里开花。
朱宸濠,是个很有抱负的王爷。怀揣着祖先的仇恨和坐拥天下的志向,精心谋划着如何能抢回本就从祖先那里就该拥有的江山。
夺江山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有兵。可他没兵!
当年朱棣造反起家后,为了后世再有藩王造他子孙的反,裁撤掉了所有藩王的兵权,连护卫都给撤的干干净净。
那怎么办?为了造反有兵,朱宸濠就想到了另一条路,收买招募当地的特产——土匪。
江西为什么会盛产土匪呢?这又回到了土地上面。由于江西多山,土地贫瘠,百姓原本就没有太多的人能吃饱饭。朝廷又在这里实行了屯田制,更有官吏富绅强卖压榨农民变卖土地造成土地兼并严重。吃不饱还穿不暖,又没了土地怎么活下去?江西的人发现当土匪是一件很方便吃饱饭的事。恰好江西那里山川密布,非常适合土匪的生存和发展。于是,几十年来江西土匪越来越多,朝廷对这些土匪丝毫没有办法。
明月山作为江西土匪的佼佼者,朱宸濠怎会忽视,所以他派出出自己的军师刘养正上门招聘,先以金银收买再以事成之后高官厚禄做保证。面对如此的诱惑有着宏伟志向的靳虎牙当即同意应招,加入了朱宸濠轰轰烈烈的造反队伍中。
江西的匪患不除,始终是一大弊病,只有除去了匪患才可截断朱宸濠的臂膀,才会降低和熄灭朱宸濠造反的火苗。骆智决定要去一趟江西。
可要去江西他要找一个理由。剿匪!对就是去剿匪!
第二日,骆智就以非常正式的向内阁递了奏折,陈奏江西匪患严重,肆虐横行,尤以明月山为例,悍匪靳风都敢进京行刺朝中大员,实属胆大包天,特请旨赴江西剿匪云云。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骆智的书案上,骆智神情严肃地开始书写一份的奏折。这份奏折将被呈交给内阁,内容是关系到江西地区的匪患问题。他在奏折中详细陈述了匪患对于国家和百姓的危害及江西匪患的严重性。这些匪徒肆意横行,给当地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灾难。尤其以明月山为甚,那里的悍匪靳风竟然胆敢入京行刺朝中大员,其行为简直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奏折中表达了自己对这一情况的深切关注,并表示愿意主动请缨前往江西剿匪。他坚信自己可以率领朝廷大军彻消灭这一朝廷疥癣,还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他请求皇帝陛下赐予旨意,允许他领军奔赴江西,将匪患彻底铲除。
朱厚照看了奏折想都没想就批复同意,并标记明日在朝堂上商议。他知道他这个兄弟不会无事突然想去剿匪,一定是另有目的,那么就要在朝堂上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傍晚,骆智和云家三娘子被朱厚照叫到了豹房。
莫如和云家三姐妹亲自下厨,精心烹饪了几道他们在听月楼时最爱吃的佳肴。这些菜肴并非皇宫御厨所做不够美味,而是因为它们承载着他们在听月楼初次相识的美好回忆。
阳光洒在窗前,微风轻拂着发丝,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朱厚照和莫如,骆智和云家三姐妹围坐在桌前,品尝着那些简单却充满温情的菜肴,彼此回忆和分享着那时的点滴趣事。每一道菜似乎都有着独特的味道和故事,让人回味无穷。如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莫如嫁给了朱厚照,云家姐妹也和骆智订了婚,但那份美好的记忆依然深深地烙印在他们心中。这些菜肴更是心灵深处的慰藉。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南京,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真挚的情谊。
“兄弟,说说吧你去江西有何目的?”一段温馨的回忆过去之后,朱厚照的话题转到了骆智的奏折上。
“你要去江西?怎么我们都不知道?”云霜惊讶地问。
“反正你要去哪我们就跟你去哪。”云露道。
“不光是我们呢,现在一要是想去做什么事,师傅,爹爹还有齐大叔他们都会一起去的,他们可说了,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了。”云雪道。
“呵呵,我有那么脆弱么!”骆智笑着道。“我此次去江西一是为了匪患。从靳风口中得知,江西一地已经匪患成祸!大大小小的匪帮有上千之多,如不剿灭时间一久定又是朝廷的一大祸患,为了哥哥的大业不能忽视。第二,想严查那里的贪赃枉法,将那里的土地收回朝廷,江西多山,本就土地贫乏,那里的贪官和士绅又把土地兼并在手里,搞得民无耕田,也是促长了匪患横行根源。”
“兄弟说的是,这些朝廷弊端都影响了民生安定,可一想变革就会引来他们对朝廷的掣肘,实在可恨!”朱厚照恨恨的将手拍在桌子上。
“哥哥也不用气恼,非常之事就用非常手段,总会有办法找到其弱点将其击破。”骆智道。
“是啊,相公。就像北直隶之地一样啊,我相信兄弟一定会有办法的。”莫如也在一旁劝道。
“我也相信兄弟的谋略定可办到,只是江西贫瘠又有如此多的匪患,兄弟一去又要受苦了。”朱厚照拍了拍骆智的臂膀,眼中尽是关切与疼惜。
“哥哥也不用担心,这次我也想把龙牙军带上,刚好也可检验一下他们的实战能力。再有小弟我想向兄长保举一人与我共同剿匪。”骆智道。
“是谁?可是朝中官员?”朱厚照疑问。
“王守仁,南京吏部尚书王华之子,现任江西庐陵县知县,此人之才惊天彻地,是不可多得的治国安民的奇才!”骆智要去江西剿匪怎会忘了王阳明,史书中记载江西的匪患就是他给平定的。
“哦?这个王守仁竟有如此大才,我怎么没有听人说过?”朱厚照惊讶道。
“他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任职工部,后任职刑部,因得罪刘瑾被贬贵州龙场驿站做了三年驿丞。去年才调回庐陵做了一地知县。”骆智道。
“都是我那时一时昏聩用了刘瑾所致,想来甚是懊恼,既然兄弟如此看重此人定有非凡之处,不知兄弟想怎么提携于他?”朱厚照甚有悔意地问道。
“我想让他做江西一地的巡抚,协助我江西剿匪。”骆智道。
“好!明日上朝我就定下此事。兄弟回京不久就又要和为兄分别了!”朱厚照万般不舍。
“哥哥也无需牵挂,我会尽快处理好那边的事宜,尽快赶回来和哥哥相聚。”骆智也是十分感动的道。
“是啊!等你回来想必你的公爵府也建的差不多了,哥哥我还等着喝你和云家妹子们的喜酒呢!呵呵……”朱厚照笑看着一旁的姐妹花道。
“兄长又来取笑我们姐妹,没有个兄长的样子!”云家姐妹羞红了脸颊,嘟着小嘴埋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