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疯了
琦钰的声音极为轻柔，像是幼时耳边母亲轻柔的低喃，宛如魔咒唤醒了熟睡中的东香。
她困惑睁眼：“娘亲？”
没有人会不念着母亲，像是生物的本能，即便是冷血的毒蛇，也会在潜意识中留着那份温存的念想。
琦钰的身影忽明忽暗，月光朦胧下她点燃了烛火。
视线渐渐明亮，东香这才看清竟是琦钰，她勃然大怒起来：“你疯了不成！这样夜的深在这里做什么！”
琦钰拿起弄脏了的衣裳：“姐姐说呢？是谁扔在外面的？”
东香冷笑一声，颇为不屑：“我怎么知道？你那些旧衣裳，料子连绸缎都不是，莫不是你说是衣裳，我还以为是抹布呢。旁人不小心丢了，便也丢了。怎么还对着我发威呢？我说呢，在外面装着柔弱可人的模样，在我面前便装起了大爷。”
东香披上外衣。
烛火微弱，她看不清琦钰此时的神情，但脑中却浮现出芳若教训她时的一言一行。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随着秋风萧瑟，越发情绪高涨：“不过是生了一张好皮囊，便能为所欲为吗？凭着关系入了这寿康宫便也罢了，连芳姑姑站在你那边，我还真就看……”
“说完了吗？”琦钰出声道，她的目光含着冰霜，书写着漆黑浓重的冰冷残酷。
琦钰缓慢走到东香跟前，在她诧异的目光下，缓慢扼住她的下巴。
东香神色仓惶，想要闪躲。她力气大，猛然将头一转，朝着琦钰大声道：“你想干什么？？”
她慌忙站起身来，双肩却被琦钰牢牢按住。
嘎吱嘎吱。骨头断裂的声音，东香双肩一颤，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是北燕人，自幼争强好胜，家中有一位兄长，力大无穷。幼时与兄长玩闹时，一不小心被兄长摔在地上，疼的她半个月都弯不起腰，可即便这样东香也硬生生忍住了连一颗泪也没掉。
如今却哆哆嗦嗦的抽泣着，她倒抽了几口凉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含着恨瞪着琦钰：“你疯了，你便不怕我告诉…”
“告！”琦钰柔声一笑：“姐姐大可以去告，怜儿连提桶水都费劲怎么会伤害姐姐呢？”
“你！”东香爬起身，因疼痛的缘故双手下垂，像一具变异的僵尸。
她气急败坏，连抽几口凉气，哆哆嗦嗦无力指向琦钰。因为疼痛，她的手肘失了力气，最终只能垂在腿边。
琦钰含着微笑，目光清朗透澈，缓慢坐在东香跟前，轻轻扼住她的下巴：“姐姐早该学乖了，不然也不会受这般痛楚。”
东香被迫与她对视，眼中渐渐含了一丝泪花。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眼前之人非但不是良善之辈，还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恐惧与懊悔涌上心头，东香咬住下唇悲哀一叹：“你想杀了我么？”
琦钰一笑，双眼充满鄙夷：“姐姐装着这般狐媚样做什么？若没有好皮囊，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才叫人看了作呕！”
东香箝口侧目，脸涨得通红，双肩抖的越发厉害。
琦钰缓慢划过她的肩颈，落在肩胛骨处，双手按出。
东香抖了抖，满眼恐惧，未等琦钰反应，便低声抽泣道：“我错了，我错了，求姑娘放过我！求姑娘放过我！”
嘎吱嘎吱，又是清脆一响。
琦钰拍了拍她的肩头，又抹去她落下的眼泪，含着如春风般的笑意：“东香姑娘，我知道你与我不对付，甚至也不太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这人知趣，既然把话挑明了，我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人记仇，别人打我一掌，我便要还十掌；别人捅我一刀，我便要还十刀。你，记住了吗？”
明明是花一般的笑容，却是一朵涅槃重生的罂粟花。
东香点头如捣蒜，动了动复原的肩胛，这才松了口气。
琦钰转身一笑：“我也累了，明日记得叫我，东香姐姐。”
东香见她终于躺下，这才慢慢合上衣裳，蜷缩在床的另一侧。待明日一早，她一定要去求了姑姑让她搬离此地，与狼共处倒不如立即杀了她呢！东香哆嗦了半晌，这才昏昏沉沉重新睡去。
琦钰睁眼，起身望向房梁。
房梁上，一片瓦片已被轻轻揭开。能透过这一片的空隙，窥探屋内之人的一举一动。
果然，从她今晚回寿康宫到现在都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她。可是她初入宫围，即便是前朝往事也已过九年，何况当年所涉及的宫人皆被砍杀，除此之外便再无旁的瓜葛了。
但愿是她多想了……
……
翌日，琦钰起了一个大早。
临面的东香已不知所踪，连她的衣物都被打包好放置在床上。
琦钰轻轻一笑，起身梳洗后往茶间走去。
那东香眼下一团乌青，彼时正费力揉着肩胛，一边躺在茶间里的靠椅上小息。
见有人推门而入，误以为是素喜她们，便吩咐道：“去，去提俩桶水来，待会太后早膳是要喝茶的。”
“是，东香姐姐。”琦钰柔声回应，顺势将水桶拿在手中。
东香猛然一惊，瞳孔猛缩，连忙从躺椅上爬起，利落的从琦钰手中拿过水桶：“怎么是你？”
起初她语气有些紧张，见琦钰眉眼弯弯，含着笑意看着她，又牵强一笑极为勉强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来的这样早。”
她接过水桶就往外走去：“怜儿姑娘，你便就坐在屋里，我去提就好。”
琦钰怔在原地，冷眼瞧着她小丑般的姿态。
果然人啊永远都是欺软怕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