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嘲弄

    琦钰一遍又一遍翻阅着《茶经》。

    眼下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能先谋眼前之路，立足于当下，讨太后欢心，方能有机会靠近皇上。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琦钰合上书，起身换了一件崭新的宫装，藕荷色的高腰襦裙，长发挽成凌云鬓，中间横插一支镂空圆形金银小山钗，额间一点朱红。

    斟酌了半晌，她又从包裹中拿出一根绣花针，插在发髻当中。

    这才出了厢房，前往茶间。

    东香欺软怕硬，见着琦钰好欺负便这般刁难。

    这寿康宫的掌事永远只有一人，便是芳若。除了太后与芳若的，其余人的话也就听听便是了，倘若真的照做了那才是真正的蠢。

    她第一次做奉茶宫女，也知晓奴婢便是奴婢，哪怕是第一天上任也要遵循规矩。

    琦钰轻轻叩门，静静伫立在门外。

    “谁呀？”门内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

    “回姐姐，奴婢是新来的宫女唤怜儿的，今日是头一回上岗。”

    门突兀的开了，震的门板吱吱作响。琦钰垂首以待，见茶房内除了东香，还有两位陌生面孔，皆是彼标准的燕人长相，望着琦钰时神色都不太柔和。

    琦钰低身福了一个礼：“奴婢怜儿拜见各位姐姐。”

    东香冷哼一声：“不是让你就待在厢房里？茶经背好了吗？茶叶能识别出几种？泡茶的工序有几道？”

    琦钰垂眸：“东香姐姐，我都记下了。”

    东香不免一笑，眼中尽是轻蔑：“姑娘不会还以为自己是蓬莱宫的娘娘吧？说大话可是要挨罚的，若背不了你可是犯了大罪！该打！”

    她旁边坐着一位宫女，正收拾着手中的茶杯，见东香发难琦钰，本欲相劝。哪知竟是南朝人，便也跟着附和一笑：“没错，我们这些在太后身边奉茶的宫女哪个不是将茶经背的熟络了再出来做事？没有理论便像这做人光凭着空架子是不行的。”

    “好，既然你这般嘴硬，我便替芳若姑姑考考你，若是过不了的话，明日你休想进这道门！我会亲自禀告姑姑让你从哪来回哪去！”东香气势嚣张叉腰一笑，说着便从一边的案桌上取来一本《茶经》。

    “茶起源于何处？”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俩人合抱者…”

    东香语气轻蔑：“不过是知其来源算不得什么，制茶的工具有哪些？若少一个你尽管试试。”

    “籝，灶，甑，承，檐，芘莉，棨，扑，贯，栅，穿，育。”

    琦钰每说一件，东香面色就越显一丝凝重，但她依旧是不服气问道：“好，煮茶的用具又有哪些？”

    “风炉，筥，炭挝，火夹，交床，夹，纸囊，拂末，罗合…”

    “行了。”东香将书重重一合：“不过是知道一些花拳绣腿，给太后奉茶你能泡好吗？知道太后习性吗？知道皇上习性吗？便只知这些空有的虚驾子，也不见得日后能烧好茶。”

    她含笑，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奸诈：“怜儿，我们都是这般过来的，你该不会怪我们对你苛刻吧？”

    那旁边俩人附和道：“不错。给太后奉茶是万万不能马虎的，你是新来的断不能让你出了差错。东香姐说话虽然直接了点，但心是好的，她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太后好。”

    琦钰笑容发僵，眼底里蕴藏着一圈又一圈的厌恶，她垂下眸语气卑微：“是，怜儿牢记于心。”

    东香抬起头，熟练的指向茶房里的水桶：“这要想煮好茶，便要用好水，取山间水最好，江河水其次，井水最差。我不为难你，这御花园内有一口井你提这俩桶水去，晚饭前回来。记住一定要取满，若时辰晚了，太后过了时辰没茶喝，我便唯你是问。”

    琦钰默然点头，颔首离去。

    待她远去后，茶房里才传来一阵嘲笑声。

    “东香，你这妮子也是忒坏了，你明知道那口井……”

    “是，那口井非但没水，还是前朝皇后殒命之处。听说邪门的很，他们南朝人不是喜欢伤春悲秋吗？我便治治她，磨磨她的性子！”东香笑容灿烂。

    “听说她是蓬莱宫落选的秀女，我们这样得罪，会不会以后遭她报复？”其中一人略有担忧。

    东香磨了磨指甲：“你放心好了，我都打听过了，不过就是一农户之女，翻不起什么风浪。”她摆弄着指甲，将它一点点染成玫红色：“这指甲还是要艳艳的才好看，怪不得南人爱用凤仙花。”

    旁边俩人皆是摇头一笑，便也不顾她嘲弄琦钰，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