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难以言喻的变化
“夏医师，辛苦您跑到这个偏远的小村庄来了。”
李嫣儿起身，对夏无且说。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仗着宠爱而傲慢的人，个性温和，对待任何人都一样，就算没有蒙武的提醒，李嫣儿也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
“赵夫人太客气了。”
“老朽曾在韩境陪赵祈将军待了几个月，也算是熟人了。今天能为夫人开些补品，也是老朽的荣幸，算是尽了与赵将军的一点交情。”夏无且微笑着说，没有透露心中的打算。
“夏医师。”
蒙武和蒙恬也站起来，向夏无且行礼。
“见过蒙武将军，蒙恬将军。”
夏无且并没有一丝傲慢，立刻回礼，笑容满面。
看着这一幕，蒙武有些惊讶：“这夏医师脾气变好了吗？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以前在咸阳，夏无且可是非常冷漠，不管谁跟他打招呼套近乎，他都置之不理。在咸阳的权贵圈里，夏无且的冷漠无情、性格古怪也是出了名的，但今天的表现让蒙武感到意外，他对李嫣儿很有礼貌，带着长辈的慈爱，还会笑着回礼。
这真是个难以言喻的变化。
当然，有些聪明的朝廷官员也能看出夏无且在朝廷上的冷漠其实是他在保护自己，同时也是维护王权。在外界，他是受到秦始皇宠爱的御医，重视程度无人能及。如果有人，甚至敌国势力想要拿他做文章，肯定会出事。所以夏无且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也是为了秦始皇。毕竟他对秦始皇的好他知道，不能给秦始皇带来麻烦。
这一切都是伪装。
但到了李家村，到了可能是自己外孙媳妇的面前，夏无且怎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来，老朽帮你把脉，看看你的恢复情况如何。”夏无且笑着说，然后拿出一条丝线，让侍女绑在李嫣儿的手腕上。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极其重要，除了自己的丈夫，任何人都不得触碰。
“恢复得很好，老朽再给你开几剂补气的药，你很快就能恢复了。”夏无且笑着说。
“多谢夏医师。”李嫣儿立刻道谢。
“没事。”
夏无且笑了笑，转动眼珠，然后漫不经心地问：“老朽在韩境也待了几个月，除了赵祈提到夫人，他家里其他人从未提起，不知他父母在哪里呢？”
问出这个问题，夏无且的心立刻紧张起来。他既期待又害怕。现在的他内心矛盾，一方面想找到自己的女儿，但看到赵府上下除了李嫣儿，其他人都是仆从，夏无且此刻的心情如同死灰。
听到夏无且的问题，蒙武的眼神变了，没有打断，但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他也竖起耳朵，准备听李嫣儿的回答。
关于赵祈母子的来历，对李家村来说是个谜。十八年前他们突然来到李家村，被村长收留，之后便一直定居在这里。但关于赵祈的父亲，以及其他关键信息，从何而来，连村里的人都不知道，可能只有赵祈和李嫣儿这两个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祈哥哥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李嫣儿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哀伤。当初婶婶离开时，她一直陪在赵祈身边，那是祈哥哥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候。
夏无且心中一紧，表情有些慌乱，甚至害怕，但他还是追问：“他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婶婶叫冬儿，赵冬儿。”李嫣儿回答。虽然她也很奇怪面前的夏无且为何如此关心祈哥哥的母亲，但她也不好拒绝回答。而且这不是什么秘密，在村里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真真的是”
“难怪这些年来我一直找不到阿房，她一直用的是化名，只有大王和她自己知道的化名。”
“冬儿，阿房。”
夏无且的心颤抖着，但他忍住了。
“那赵祈的父亲呢？”夏无且看似随意地问，但声音有些颤抖。
此时，他似乎已经确信心中的猜测，赵祈的母亲冬儿就是他的女儿阿房，赵祈就是他的外孙。但是
他的女儿阿房已经去世了。
“祈哥哥的父亲我也不知道。”
“从小，祈哥哥就在村子里长大，都是婶婶照顾祈哥哥，所以婶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不过我听祈哥哥说过，他的父亲应该还活着，但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
“或许只有祈哥哥自己才知道吧。”李嫣儿缓缓开口说道。
听到这里，夏无且颤抖着说：“谢谢赵夫人解答，老朽明白了。”
“不知不知赵祈母亲的墓在哪里？”
“就在村子后面的山上。”李嫣儿回答，似乎想起了什么：“难道夏医师认识婶婶？”
“或许认识，但也可能是老朽想错了。”夏无且勉强一笑，笑得十分凄苦。
“如果你认识婶婶，那你肯定也认识祈哥哥的父亲吧。”
李嫣儿惊讶地说着，赶忙从脖子上取下祁哥哥送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着个“赵”字。
看到这玉佩，夏无且的神情彻底震惊了。
“这是祁哥哥给我的，他说这是他爹给婶子的，有两块，他给了我一块，他自己留了一块。”
“夏大夫，麻烦你看一下，认不认识这个？”
李嫣儿充满期待地望着夏无且，将玉佩递给他。
夏无且一脸呆滞，颤抖着双手接过玉佩，轻声自言自语：“真的……真的是阿房，真的是大王，赵祁真是我的外孙。”
“怎么样？”
“夏大夫，你认得这玉佩吗？”
李嫣儿期待地问。
祁哥哥的最大心愿就是帮妈妈实现梦想，找到父亲，并当面质问他为什么当初抛弃他们母子，让母亲孤独地生活那么多年，直至去世也没有一点消息。
“这玉佩我不认识。”
夏无且回过神来，无奈地摇头。
李嫣儿闻言，有些失望。原本想帮祁哥哥找到父亲，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不过，”夏无且归还玉佩，说，“这玉佩工艺精湛，用料上乘，佩戴者定是非富即贵。赵祁现在地位已高，将来回来一定能找得到。”
“也只能这样了。”李嫣儿失望地点点头，收起玉佩。
蒙武在一旁没说话，看着夏无且，又看了看玉佩，似乎想到了什么。
“抱歉，这件事不能让大王知道，他知道的话，后果严重。”
“要是他知道阿房已经去世，他会发疯的，整个秦国，甚至整个天下都会动荡。”
“阿房，原谅父亲，这是为了秦国，为了天下。大王若是疯了，那不是好事。”夏无且心中痛苦。
“夏大夫，你远道而来，先在家休息，我去安排房间。”李嫣儿说。
“谢谢赵夫人。”
“不过老朽想去婶子的墓前看看，如果我没猜错，婶子，赵祁的母亲就是老朽故人的后代。”
“按情理，老朽都应该去祭拜一番。”夏无且说道。
“夏大夫，我想请你帮个忙。” 听到故人，李嫣儿恳求道。
“你说吧。”夏无且回答，目光中流露出对晚辈的慈爱。
“既然婶子是夏大夫故人的后代，那她的父母还在世吗？如果在，能不能找到婶子以前的消息，帮祁哥哥找到父亲呢？”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李嫣儿恳求道。
“她的父母还在世，不过在外做生意，如果他回来，我会去询问，也会告诉他关于冬儿的消息。”夏无且立即答应。
故人的后代。
其实不是。
冬儿，阿房，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为了让李嫣儿不怀疑，夏无且只能这么说。
“那就拜托夏大夫了。”李嫣儿连忙道谢。
在家中，李嫣儿无法为祁哥哥做什么，但如果能帮他找到父亲，那真是太好了，相信祁哥哥也会很高兴。
“我和赵祁小子有过交情，你叫我夏大夫太见外了，我都能当你爷爷了，以后叫我夏爷爷吧。”夏无且满怀期待地看着李嫣儿。
“嗯，夏爷爷。”
李嫣儿立刻笑着回应。
“哎。”
夏无且立刻应了一声，眼中满是慈爱。
眼前是自己女儿的儿媳，外孙的儿媳啊。
尽管现在还不能相认，毕竟得知女儿的死，嬴政一定会疯狂。
夏无且了解嬴政的个性，阿房如果死了，嬴政必定疯狂，到时候可能会做出可怕的事。
“哇……哇……”
此时，后殿传来婴儿的哭声，竟是两个孩子一起。
两个丫鬟马上抱出孩子。
“夫人。”
“小姐和公子都饿了。”
丫鬟恭敬地说。
夏无且的目光落在丫鬟手中的几个月大婴儿身上，眼中更加慈爱。
“这是阿房的孙子孙女，大王的孙子孙女，阿房的血脉，是我的外孙。”
“如果有朝一日，大王发现赵祁的存在，知道阿房去世，希望这些孩子能让大王平静下来。”
“否则，唉……”
夏无且叹了口气。
“赵夫人，不，嫣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夏无且温和地问。
“嫣儿是晚辈，夏爷爷这样叫没关系。”李嫣儿柔声说。
“老朽这次从咸阳来，是专门向大王恳求的，所以打算在李家村住一段时间，不麻烦吧？”夏无且恳切地看着李嫣儿。
“夏爷爷说笑了。”
“你能常住我家，我当然求之不得。”李嫣儿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