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拜师曾经的少林寺和尚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他就把拜师学艺的事说给了爷爷。

    爷爷龚星，在化工厂没停产改制时，当副厂长。后企业改制，下岗多年后预退在家。

    龚星想：

    武大上学无望，比他有能力的人也下岗没有了工作。他能干点什么呢？要是拜师，人家能收他，也比整天在街头瞎逛好。也不知道他说的武林高手生活条件怎么样，要是好的话，说不定管武大吃住，自己也少操一份心。

    爷爷说：

    “拜师学艺，得带上礼物。这瓶酒，还是我在单位时，存放的，货真价实，有年头了。就凭这瓶酒，他也得收你为徒。艺不压身，先学学看。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武大按照羊汤烧饼店老板说的地址，去找武林高手周通。出了城，他看看前后没人，把怀揣的少林秘笈拿出来，又看了几眼，字认不全，但每一页上都有插图，字看不懂，能看图，大概明白意思。

    羊汤铺老板扬宗说的武林高手，姓周名通。他五岁就进入了寺院，一进寺院，再名贵的姓氏也得被“释”所取代。好在他又还了俗，俗家姓名才重见天日。

    他是家穷吃不上饭，父亲才把他送到寺院的。周通进入寺院的第二年，全国解放了。第三年，家里分了田地，能吃上了饱饭。父亲带了一袋子土特产，有四十斤，在了少林寺，想把他儿子领回家。

    少林寺十七八个老和尚，就一个十一岁的周通，后继乏人。一根独苗，老和尚对周通百般严教，轮番捶打。周通的武功达到了能单挑一个成年人。

    父亲跪地求老和尚们放了儿子，哭诉：

    “那年，俺父和媳妇带着儿子远走他乡，沿途乞讨，只求活命，路过宝寺。儿子饿得奄奄一息，万般无奈之下，为求活命，舍子空门。本来想，一个儿子出家了，以后不挨饿了，再生一个。解放了，回到家乡，居有定所，说不上三餐不愁，也能有顿饱饭。可媳妇再也生不出来个一男半女，我家自我向上数，四代举人，饱读诗书，儒家传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血脉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啊——”

    几个老和尚商量，把是延续寺院香火，还是延续周家的烟火，交给了周通选择。

    周通在父亲的劝说下，选择先回家看看，不适应了再回归寺院。

    老和尚又商量，认为这样也好，既照顾了世俗，也体现了佛家慈悲心怀。周通还小，不会被男女情愫牵绊，再回来也是清白一身。

    住持送周通父子到少室山下，临别赠言，咏诗一首：

    空门寂寞汝思家，礼别云房下九华。

    爱向竹栏骑竹马，懒于金地聚金沙。

    添瓶涧底休招月，烹茗瓯中罢弄花。

    好去不须频下泪，老僧相伴有烟霞。

    周通回家后，父亲送他进了学堂。刚解放，由于解放前夕的战乱动荡，民间积压了一大批没有及时教育的人。解放了，普及教育，大批年龄参差不齐的人涌进了学堂。

    小学一年级，竟然有十六七岁，快进入青年的男女。青春年少的冲动往往拿十岁左右岁的小孩儿发泄，简直就像老鹰抓小鸡。

    只要老师不在，教室就成了竞技场。打声、骂声、哭声、笑声……此起彼伏，沸腾的热浪要冲破屋顶。

    周通的名字也变成光头小和尚，供同学们取乐。周通独自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无帮无派，成了孤家寡人。

    一伙大孩子，开始琢磨周通。青蛙昆虫死老鼠时常光临周通的书包，逼得他坐在教室里，还把书包背在身上。

    有一天，放学的铃声响起，老师停下授课，匆匆离开教室，回家忙农活去了。

    这群大孩子把周通堵在教室里，把周通的书包从身上抢下来，掏出里面的书本，扔在地上。他们发现一本他们没见过的书，书皮上是一尊佛像。

    一个人捡起来，翻看了许久，也没看明白，随口说了一句：

    “这是什么狗屁东西。这是秃驴念的经书吧。”

    众人随声附和：

    “是秃驴念的，是秃驴念的……撕了它，撕了它……”

    拿着书的人，双手一扯，书两半，一本变成了两本。

    周通运气，罗汉十八式在脑海里盘旋。双手握拳，提在腰间，马步蹲下，右拳前冲，起势亮相，接下来打到哪儿，已不受自己的控制，顺其自然了。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遇人打人，遇物绕行。拳到人倒，脚踢人伤，稀里哗啦，人仰物翻。桌子少腿，板凳断裂，黑板也落地碎成几块。

    周通回到家，父亲并未察觉异常。父亲让周通去挑水，母亲做饭，父亲烧火。

    跳水回来的路上，周通远远看到院子里满是人，地上躺着的，抬着的，背着的，抱着的。被周通打伤的同学，在各自家人的特殊照顾下，来到周通家讨说法。

    周通想：

    事情很严重，看来卖房子卖地也赔不起了……

    扔下两个水桶，周通跑了。

    这一跑，好像还是当年他父亲带着母亲逃荒要饭的路，一个多月后到了少林寺。

    进了寺门，几个无精打采扫地的老和尚，扔下扫把，欢呼雀跃跑过来拥抱周通。

    两年后，周通的父亲找来。父亲告诉周通，他的母亲在他逃离家乡后不久，去世了。

    父亲求儿子说：

    “你给老和尚们求求情，我也出家吧。”

    老和尚们不同意，劝他回家好好参加轰轰烈烈的大干快上建设美丽的家园。

    周通长到二十多岁，寺院关门，和尚解散，各回各家。有两个去云游的，没走太远，就被抓住批斗一番，遣返回乡。

    父亲还在，周通也有个归处。父子俩一起生活，和出家修行也差不多。

    周通和父亲熬了十几年，父亲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过日子，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土地包产到户，他也分了几亩地，自己种地，自己吃，生活过的也自在。

    在新政策的指导下，寺院重新开张，过去的和尚确认了身份，恢复僧籍。

    有人通知了周通，可以协助办理入籍少林寺，可他一瓶酒喝醉，醒来后，像是忘记了过去。

    后来，有个寺院仿照少林寺，开了个武术班，让周通以和尚的身份去当教练。他已不是和尚了，也别去冒充和尚，拒绝了。

    来劝说的人穷追不舍，周通决绝地说：

    “以前当过不等于现在还是。回吧，何苦为难一个不是和尚的人！”

    武大找到周通的家，按照爷爷交给他的几个礼节动作，先是把东西放下后，弯腰鞠躬，再双手合十，说：

    “老人家在上，受晚辈一拜，祝身体健康，万寿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