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一块旧牌子，被人惦记上了

    “省基建局阳古分局”，这块牌子，很早就横在局长心头。

    当垃圾扔了吧，好歹以前也是机关的名号，有些讽刺意味了吧。

    拿回家就是有地方放，这不是官迷吗？一定精神出了毛病，像破碎河山的旧臣，整天神经兮兮地作诗填词，念念不忘收复河山。

    局长多年的官场素养还没有完全退化，他嘻嘻哈哈着，也不问来意，听他们说神通广大的事，就当奇闻奇事。

    这么夸张地表现自己，一定在传达一个信息自己能胜任什么，看来他俩来没有什么恶意，算什么旧账，可能还有什么好事要降临。

    局长想着，心里的烦忧渐渐平息，情绪稳定了下来。

    他想起来，脸上条疤痕的人像是叫什么严龄，在分局业务点上班。

    下业务点检查工作时，看到过他，但那时脸上还没有疤。

    对他印象来自于业务点的领导，远远地指着他说：

    “那小子好吃懒做，在单位上窜下跳，今天挑领导这个毛病，明天说领导那个坏话。只要单位有点矛盾的事，中间一点少不了他。”

    业务点领导说话时的气愤，像是一天不开除他，就一天不痛快。

    局长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们刚来时的介绍，确定他是叫严龄，就说：

    “小严，听说你下海了，这几年做得不错吧！”

    严龄对局长是熟悉的，领导不认识职工是常事，职工哪有不认识领导的。

    严龄也的确是让业务点的领导挤兑得实在混不下去了，离开了单位。

    他刚走不长时间，就听到省局撤销的消息，让他欢喜了好几天。

    当着几个好哥们的面，把他的所有上层领导骂了一个遍，当然也包括局长。骂他们缺了八辈子德，王八犊子也有今天。高兴完了，看分局还在又有些失落，整不明白机关的事，让他恨自己学问太低，理解不了世事的变化。

    于是，他就想法挣钱想弥补这些，结果进了社会混子团伙，暗地里向所辖地盘上的企业商家收保护费，开始了新的职业。

    当初，总看到局长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在讲话，感觉很遥远，现在局长就满脸笑意地坐在自己面前，严龄感觉到以前不该骂人家，觉得有愧，说话也文明礼貌，不带脏字：

    “局长，哪里，就是混口饭吃，说不上有多好，不过，现在跟着夏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所以我就想到带夏哥来见见局长，认识一下，夏哥的能力完全有可能让分局起死回生。”

    局长心想：

    起死回生，笑话，就你俩能让分局起死回生！

    心里这样想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像是多了些感激的表情。

    严龄说：

    “局长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出去找个饭店边吃边聊吧。”

    局长客气了一下说：

    “不了，不了，还有些事要处理，改天吧。”

    话一出口，又觉得像是自己讽刺自己，这满眼的狼藉，还有什么事呢？

    严龄知道局长这是官场的话，上前拉起局长说：

    “走吧，走吧。”

    锁门时，碰到分局的牌子，倒下来，让严龄扶住了。

    局长说：

    “小严的身手真快啊，要不就砸到我了。对了，小严把牌子拿下去扔了吧，我正觉得没法处理呢。”

    夏龙马上开口说：

    “牌子在这啊？”

    又突然感觉说漏了嘴，改口说：

    “牌子就放这吧，怎么说当年也是一级机关的代表啊。”

    局长说：

    “也好。单位还是人，他们收拾的时候就扔了。”

    严龄看一眼夏龙说：

    “局长，还是把牌子放屋里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硬拉着局长把门打开，把牌子抱进屋里。

    局长把门锁定，严龄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严龄在夏龙的配合下，强拉硬塞把局长装在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a6车的前座上。

    局长告别小车有些时日了，突然坐在前座上，怎么也觉得不舒服，没有了往日有专车时候的理直气壮。

    领导的小车前座应该是秘书或安全人员坐的，领导大多不顾个人安危愿意坐在前面，意识深处里领导就应该在前面，坐在下属的屁股后面，有失领导的威严。

    严龄把车开到一个酒店前，三人下车直奔包房，好像酒店里有内应，这让局长想到这两个人已经谋划好了，至于两个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还想不清楚。

    自己手中的权力两人应该清楚，早已过期作废，别的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呢？他们不会糊涂到想聘请自己去他们的企业管理个什么吧？

    局长坐下来时，心又忐忑不安起来，官场上的人和权力一分开就是个废物，还有什么价值，唯一的专长行政管理，在私企中还能有用吗？自己都怀疑。

    酒菜上齐，相当高档。

    又让局长不免怀念起过去的岁月，时光飞逝，沧海桑田啊！

    夏龙出乎局长的意料，烟酒不沾，以茶代酒，先说了一番仁义道德的话，仿佛是道德家的化身。

    严龄左一杯右一杯和局长喝起来，开始他们还让夏龙举茶以示干杯，后来也被忽略了。

    局长晕晕乎乎时，实在坚持不住，问夏龙做什么企业，是不是有事情要大哥帮忙，如果看上大哥身上还有余热，一定在所不辞。

    夏龙说：

    “听严龄介绍过局长，我觉得局长正当干事业的时候，赶上改制，仕途中断。很可惜啊，很可惜啊！”

    局长心里酸溜溜的，还要等夏龙说下文。他却喝起茶来，再不说话。

    严龄说：

    “局长，夏总在香港有家很大的贸易公司，化工机械石油什么都做，公司在美国什么拉斯什么克都上市了，光卖股票一天都能挣几千万。夏总以前是咱们这一个厂子的家属。”

    局长问：

    “哪个厂子？以前咱这十多个国有厂子，现在就剩下一个了，其它的都兼并的兼并，出卖的出卖，现在看来效果还是不怎么明显。”

    局长想发些感慨，比如什么改制啊，改来改去，还不是苦了职工，肥了领导，像我这样两袖清风一肚子酒精的干部，天底下都找不到第二个。

    感慨多，都是失意的表现。局长清楚这一点。他喝了口酒把感慨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