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感教学课
顾不得抹眼泪，沈穗穗紧紧抓着白子珩的袖子，惊诧道：“他给银子了？”
白子珩点点头：“是，莫公子嘱我暂勿告知你，怕你知后会立即带了净然回村，他还想与净然多相处几日。”突然又低声道：“本应了他，但你…你掉泪…子珩心有不安。”
“呃？”沈穗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口德男人居然既给了银子又答应让莫净然回村，若是早就有了打算，那他拿着劲头始终不肯答复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就为了寻个机会好好训自己一顿？
眨巴眼睛想了一气，倏地松了袖子，两手抱头苦恼道：“这个男人真恐怖！居然为了训我隐瞒事实，城府太深了。”
白子珩道：“莫公子敬佛，心地应是极善的。”
沈穗穗抹了抹脸：“善么？我看不出来，也许我真的没什么慧根吧。你说我们几时回太平村去，明天就回？”
白子珩有些抱歉道：“明日子珩还须去梵音寺山间一趟，已答应师伯的，况且…莫公子还想再与净然多呆两日。”
“噢。”沈穗穗闷了，嘀咕道“只怕仙枝大娘五日不见孙儿就要杀过来了呢。”
白子珩默了会，道：“你现在好些了么？”
沈穗穗嘟嘟嘴：“不好，还在伤心。”
白子珩见她表情缓和了许多，不再像方才那般发自内心的难过，便道：“人言属虚，断由己心，正如你同我说过的交流，别人说的话，听了或可能解惑，也可能徒增烦恼，一切还是由自己的心去判断为佳，若他人说了训教之语，点出己身不足，也应遵循这种想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却没有必要为这虚言生气。”
沈穗穗望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我气不久的，忘性太大，只要看不到那人一阵便会忘了。”
白子珩点了点头：“那就好。”
沈穗穗露了丝笑意，不过苦涩成分大些：“其实他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我的毛病我自己知道的，但若是你跟我说，我定不会生气，那人一说我是猴子，我便沉不住了，挑错便挑错，辱人就是不对。”
白子珩微笑：“子珩从未认为以猴喻人是侮辱，猴子灵巧聪明，身手敏捷，反应极快，性格外露，喜或不喜都会很快表现出来，这也是它们值得赞赏的真性情，若真以猴喻你，子珩倒觉得莫公子颇有眼力。”
“啊？你居然也这样说”沈穗穗这下可是真心笑了，胸中郁闷渐渐消散，心窝处有丝丝暖意，仰头看着白子珩，忽而又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轻摇了两下，小声道：“你…你真好，和你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受到打击。”
难过时能得到他的鼓励，没有比这更窝心的事情了。他仍像刚才那样任沈穗穗拉住他的袖子，没有刻意避开，他脸上的笑容那么好看，眼睛那么温和，看进沈穗穗眼里，甚至有一点温柔的意味，手倏地滑下一点，掌侧触到了他的手背，“子珩…”沈穗穗声音轻柔，惟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声里包含了什么样的感情。
期盼听到他的回应，哪怕只是“嗯”一声，然而掌侧的手背却迅速闪离，白子珩后撤了一步，手指垂下拢在袖间，微微红了脸，没有应声。
沈穗穗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收回了手搓搓指尖，想了半晌还是低声道：“子珩，你可懂…可懂什么是感情？”
白子珩轻呼了一口气，道：“懂，情由心生，于某人某物相处日久，彼此间便得丝缕联系，愈久联系愈深，由此生出关心、爱护、挂牵等心绪，此乃感情。”
沈穗穗听着便蹙了眉，苦笑道：“你解释的很详细，却让人觉得没有感情。”
白子珩不明：“那应怎样理解？”
沈穗穗道：“你觉得和你师父之间有感情么？”
“有，师父将子珩由婴孩带至成人，一日不离，教我辨是非，明事理，授百识，子珩永不会忘师徒情谊。”
沈穗穗不置可否，又道：“你与太平山间的花草动物有感情么？”
白子珩一愣：“有…有。”答得不甚爽利。
沈穗穗笑了：“那你与师父，你与花草动物，这两种感情是不是相同的呢？”
白子珩不说话了，一双清眸里染了迷惑之色，似在思考，似又不知怎么开口。
沈穗穗心叹，果然没有猜错，这孩子也许只是从书本里得了一些关于感情的解释，却不明白这世间的感情有千百种之多，错综纠结，岂能那一个苍白的解释可以一言蔽之的？伸手在他眼前探了探，看着他抬起眼睛，沈穗穗道：“感情很难懂，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没有弄明白它究竟是何物，感情很复杂，对人对物是不一样的，甚至于对这人和那人也是不一样的，如果你问我，我也说不清，只能告诉你，世间的感情大致分三种：亲人之情，朋友之情和”
话到嘴边却顿了顿，能说么？他从小到大身边只有他师傅一人，书虽读的多，道理知道一堆，可接触的少，道理便只算得上理论，实则心思单纯率真，这些话是能说的清楚的吗？只能靠他自己去理解
可不说么？日日看着他，心里又欢喜又烦躁，若他明了情为何物又如何，自己又不属于这里，到时候自己回去又待如何？罢了，再不去做那痴心妄想。
可偏偏他竟什么都不懂，每次与他交谈后总会郁闷一阵子，任何事都能说出一套道理来，感情这东西，在他心里或者只是一个名词，有人问起便搬出早备好的那套解释，其实他真的了解吗？这样一人动情一人纠结真的很难受，难受死了对方居然还不知道她怎么死的，说不定还会为她好心的做上一场法事超渡，这委实是件可怕到呕血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沈穗穗下了决心，哪怕在自己回去之前来一场短暂的恋情也好啊，就算死也要有个回音，死也要听到个“不行”再去死！一咬牙，蓦地站起身，大声道：“还有男女之情！你懂不懂？”
白子珩未动，不看她的眼睛，轻颔首道：“三种情，子珩记下了。”
沈穗穗愕然，什么记下了…他做课堂笔记呢？怨叹了一声又道：“我还没说完，亲情友情我便不跟你说了，关于这男女之情里，还分了好多类的感情，总结起来大致也有两种，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白子珩仍不动不抬眼，只道：“嗯。”
沈穗穗见他不是太感兴趣，心里愈发火烧火燎的，挠着头在屋里转悠起来，话头已经有点磕巴：“日久生情…便是你先前说过的那种，在一起相处时日久了，慢慢…发现了…发现了对方的优点，慢慢觉得脾气相投，慢慢觉得合自己的胃口，慢慢就…就产生了感情。”
“嗯。”
不咸不淡的一声，彻底打消了沈穗穗的教学热情，她愣了半晌，挪回床边停步颓然坐倒，抖抖手道：“我教你这个干吗呀，真没劲，我也挺无聊的，还是睡觉好了，吃饭不要喊我。”
白子珩此时方抬了头，看着她复又无精打采的模样，抿了抿唇道：“怎的不与子珩说何为一见钟情了？”
沈穗穗眼睛一睁：“你想听？”
白子珩浅笑：“子珩觉得百识当学，多知晓一些事物未必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