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书院任职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清澈干净，唇边带着一丝微笑，好听的中音道：“子珩奉师遗命，来晨曦书院授课。”

    林郁之激动难抑，仰起头看着天空，双手合十喃喃道：“晨曦书院十年间皆受胡先生庇佑，胡先生去世前仍对书院念念不忘。身为一代名师，郁之感激不尽，今对胡先生在天之灵起誓，有生之前，郁之必以微薄之力护子珩周全，不负师父重望。”

    一番话后，子珩目中诧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宁静，作礼道：“林师兄言重。”

    沈穗穗压根就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俩眼珠子仿佛长在了白子珩身上，转也不转一下，心底不知哪处窜起了一股又一股莫名的欣喜。

    那欣喜就如晨潮暮汐，扑上心尖又缓缓褪落，再次扑上，浪头更甚之前，一浪接着一浪，直把心房淹没，潮湿的心脏砰砰跳动，每一跳都激起片片浪花，十余次后，五脏六腑都染了湿意。

    那感觉……就像淘金淘了一辈子的人挖到了金子？就像探险探了一辈子的人寻到了宝藏？

    不对，不是这样，应该说，那感觉就像无水无食的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了数天，体力不支即将倒毙的时候，突然找见了公路，看见了飞驰的汽车，看见了卖小吃的摊子，就像半夜三更在后巷被抢劫犯捅了一刀，无人发现即将失血身亡的时候，突然听见了120的鸣叫，听见了朋友的惊慌呼喊，看见了白衣天使的安抚微笑。

    那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是活着的感觉。

    是生命的希望。

    纵然觉得荒诞，却让人无法抵抗。

    林郁之激动过后，不忘沈穗穗还呆在一旁，忙向白子珩道：“这位也是书学局派来书院的新先生，穗穗姑娘，以后可好，有你，有她，有我，晨曦复学有望。快，进来说话。”

    白子珩看向沈穗穗，礼貌点点头，迈步进了书院。沈穗穗却还呈石化状，兀自消化着体内那一股未曾有过的奇怪感觉。

    林郁之探手挥了挥：“穗穗姑娘？”

    沈穗穗醒过神，看白子珩原立那处早没了人影，连忙向院内看去，口中询道：“他…他是什么人？”

    林郁之笑呵呵的：“和你我一样，也是先生，刚才你有何事要与我说？”

    “呃…”沈穗穗冷静下来，皱眉思索一阵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想问问您这书院有多少学生？”

    “七个。”

    “七个？”沈穗穗咋舌。

    见她模样，林郁之忙道：“村里稚龄小儿大都来了书院，虽不能和州府大院相比，但在这乡间，也着实不少了。”

    “不不，我是说…”沈穗穗尴尬一笑，“这院房这么小，七个孩子…您是怎么教得过来的？”

    山村小学里只有一个学生的她也见过，课堂虽陋，至少有桌有椅，操场虽简，也能撒开欢儿的跑。这两人刚好，三人相挤的小房小院，怎么容得下七个孩子？

    林郁之捋捋胡子：“山野书院不讲究授学地点，老夫将学生分为三拨，交替前来听学，只有胡先生在的时候，才集中到晨曦书院讲课。”

    沈穗穗大惊，转头望望那太平湖：“湖畔？这也太不安全了。万一有学生落水怎么办？”

    “嗳，这太平村的孩子哪个不识水性，就连我那小孙女也会几下狗刨呢。”

    沈穗穗哭笑不得，落后啊落后，再识水性也不能拿学生的安全开玩笑，说山野还真是够野的，敢情一边学诗书一边学游泳就是了。呆愣半晌，她踮脚又朝院中瞅了几眼，灰影光头没看见，便道：“您先进院，我去去就来。”

    “去哪儿？穗穗姑娘，你可不能走啊。”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沈穗穗起初还真是想走，这会儿又有点两难，为何两难她自己也说不清，好像脑子里突然敞亮了些，舒畅了些，对这收留了自己一夜，濒临倒闭的小书院生出了几分同情，几分仗义之心？

    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要编了，原因之一是她的底气不太足，若此时坚拒林郁之的挽留，而那怪路又无法将自己送回现代的话，岂不是失了落脚之处？

    原因之二……也是有的，但仍是说不清。想来想去，还是稳妥些的好，将大包向林郁之手中一塞：“我不走，我去看点东西，您帮我把包拎回屋好吗？我很快回来。”

    包袱在手，林郁之放心了，高兴道：“快去快回。”

    看沈穗穗飞奔而去，林郁之笑呵呵的进了书院，此时学堂中两个黄口小儿早缠上了白子珩，一边膝头倚着一个，仰着童真小脸正在说话：“胡爷爷上回说了流水长者救千鱼的故事，我喜欢听，你会说吗？”

    白子珩微笑：“会的，以后我也说故事给你们听。”

    “真好真好！我们喜欢听故事！”两个娃娃蹦哒起来，拍着小手开心无比。

    “好了，不要缠着白先生了，跟奶奶到外面玩去。”林郁之差使仙枝将孩子带出，与白子珩并排坐在一条矮长凳上，默默看了一阵阳光投进的亮影，叹道：“师父仙逝了，以后我会照顾你。”

    白子珩合掌：“多谢林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