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狱
小朵见刚才的老人已经走远，并不搭理这个叫查惜德的伙计。径直走到刘一手的餐桌旁。声音干净清脆对刘一手介绍道：“刚才被小查赶跑的是钱老头，他是兰林的朋友。”
“嗯，是么。他既然是兰林的朋友，那么他一定是为了兰林的事情来找我的喽！”刘一手脸色故作惊讶，继续着吃面。对小朵介绍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小朵见刘一手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心中一急。接着赶忙开口道：“兰林是个老实人，他人很好的。也很可怜的他……”
“你这是在为他求情么。”刘一手放下自己手上的筷子，眼睛上下打量着小朵，询问道。
“我阿妈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好人会有好报。所以要做个好人，但也要提防老实人。因为老实人会有心血来潮的恶毒。但这个兰林我注意他很久了。他是个宁愿自己饿死，也不会生起坏心思去害人的。他是个真真实实的老实人。”小朵被刘一手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双手使劲地扭着衣角道。
“这是你认为的。他是真真实实的老实人。难道就不怕他哪天也会心血来潮。小朵姑娘你这么殷切的关注他，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是还是不是？”刘一手在心中暗叹一句，兰林这小子还可以，居然有这么善良的姑娘在心里牵挂着他。随即眨了眨眼皮，继续看着小朵 ，嘴里对小朵打趣道。
“嗯，他不会的，这个我保证他真的不会……”小朵面颊上蓦然涌上两抹红潮，那红润从她颊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更显几分可爱清纯。出于羞涩小朵不敢直视刘一手那打趣中透着认真的目光。
偏偏这个刘捕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个不停。小朵姑娘，十七八的年纪，被一个怪大叔盯着看。心中再担心兰林，也是羞涩难挡，脚步后移，步调轻盈，逃一般的往后厨跑去。
这一幕，都看在那个叫查惜德的伙计眼中。瞧着羞红了脸的小朵，他心里很是难受，像是自己心被人狠狠地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难受的紧。
查惜德狠狠地把抹布摔在板凳上。气冲冲的跟在小朵身后，追着小朵同样往后厨跑去。
两天后，太阳刚冒出树梢。
兰林在镇将府衙的牢狱中和杨大郎共同用过早餐。
“兰林恭喜你，这回真的可以瞎眼就可以偿命。”杨大郎对兰林打趣道。
“杨大哥，我说实话。昨天我得到刘捕头亲口传达的消息。镇将大人大赦平阳镇牢狱的人犯。我不会被砍头了，我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兰林眉宇间透着一丝哀愁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能捡回一条狗命，就偷着乐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杨大郎看着皱起眉头的兰林说道。
顺带从怀里掏出一小沓文件，塞到兰林手中道：“这是棺材铺的地契和经营许可，我看你眼睛看不见。提前给你办理好。免得再被有心人惦记上。”
“多谢，杨大哥了。”兰林捏了捏手中的文件，把这些都塞进胸口的衣襟深处。
“不用谢，你可要把这些保管好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报官，刘头对你还是很照顾的。”
“不要再冲动了。以后可不会有大赦的机会。你现在眼睛又瞎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打死的。”杨大郎反复对兰林叮咛道。
“我这个样子，遇到事情只能哭了，哪还有那门子底气去冲动。”兰林如是说道。
杨大郎看着兰林一步三挪，摸摸索索往牢狱门口摸去。他这个样子确实是没办法冲动。是自己担心过头了。
随即杨大郎随便拿来一根水火棍，递给兰林道：“兰瞎子，这个给你探路。”
兰林握在手里，往前面的路面探了探。
“杨大哥，这个有点重啊！不好用。”兰林使用了几下水火棍，感觉太沉。对杨大郎半开玩笑的抱怨道。
“比没有的强，这里是牢狱我到哪给你找导盲棒。你凑合着用吧！一般人看见这个也多少会顾忌一二，你就知足吧！”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交心中，杨大郎把兰林送出镇将府衙的牢狱。
看着兰林步履蹒跚，摸摸索索远去的背影，杨大郎心中无限感慨。想起兰林对他说的话，心中打趣道：“前途光明，你看不见。因为你瞎。道路曲折你是走不完。还是因为你瞎。”
“但愿你以后能事事皆光明，处处是坦途！”杨大郎对兰林默默祝愿道。
“你感觉这个人怎么样？有未来不？。”在杨大郎愣神的功夫，刘一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刘一手语气悠悠，在问杨大郎也是在问自己。
“无法修行，就没有修士的拳头大，就没有未来。”杨大郎很是直接，没有任何考虑，光棍的回答道。这是每个凡人内心深处最不愿提及的现实，但要活下去，自欺欺人也是人生美满幸福的秘诀之一。毕竟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也有自己的小美满不是。
霎时间两人都陷入静静地沉默当中，不再言语，是无语是绝望，也是心死。面对确定的未来，人有的只是静静的沉默。
兰林眼睛已经失明了半个多月，他已经稍微习惯了没有色彩，没有光线，完全黑暗的世界。沿着记忆中安乐巷的位置，摸索前进着。
不一会就到了面馆门前。兰林鼻翼抽动间，闻到了一股股麦香夹杂着葱花的香味。兰林略微沉吟转身往面馆的拐角处走去。他要走小路回安乐巷。他害怕自己这瞎眼的模样被他在乎的人看见。
贫穷给人的自卑，或许还可以给自己找个借口。毕竟年轻就是本钱，就是希望。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每个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面对无奈的现实。自己知道前途渺茫，道路艰险。明白自己注定是牛马，最理性的选择就是摆烂或者勇敢点就地坐化。免得受尽人间悲哀凄苦一生。无论这辈子结局如何。在少年的心性里，面对令自己心动的姑娘面前。
无论少年内心多绝望，多摆烂，依然会升起雄心万丈。未来可期。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未来注定光明。自己的肩膀值得心爱的姑娘依偎。年轻人体内分泌的荷尔蒙可以给少年人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
如今双眼失明，健全的身体不再。兰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暗恋的姑娘。以前还可以在荷尔蒙描绘的梦里，和她白头偕老，富贵双全，共度一生。
现在兰林在心里想都不愿去想。虽然他现在怀里揣着纸扎铺的地契和经营证。多多少少也算是在这平阳镇有了份产业。但身体的残疾带来的伤害，远不止是肉体的痛苦。还有兰林心里更深的自卑和悲哀。一时间兰林满腔都是苦涩和悲愤，逃一般的回到了纸扎铺。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最想厮守一生的姑娘。其中的滋味多半是每个少年都有过的体会吧。又何须借问太监上青楼，能有几多愁。扪心自问，只道人间天凉好个秋！
兰林独自坐在，以前宋掌柜常坐的柜台位置。怀里抱着那本钉装书，嘴里咀嚼着，从抽屉里拿出的糕点。只是没了当初甜到发齁的感觉，细细品尝，心里些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