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月照空(二)
第二十八章 血月照空(二)
风瑟瑟,泪婆娑,墨色为这凄惨的夜而眷恋。
午夜十分寂静蔓延至万里,况且还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四周气温愈下降一寸。
从古楼而出的白子辰与莫子潇顺着那鬼魅身影已追出有几里,二人眸子冷峻,神色淡然,紧追不舍。于前方这东西身形怪异,衣着官服辨不出是男是女,速度奇快于眼前不断腾起又落地,时不时回身攻击,出手奇快,但白莫二人依旧次次躲避。三人纠缠于夜空,身边是飞起的落叶是一瞬间的剑芒,屡屡交战可却始终看不清这东西的脸,许是夜色太暗,或者是这东西根本就没有脸,面部只是一团虚无。
蓦然,这物回身一击击出,手臂如藤蔓般衍生收回,见状白子辰侧身躲过,再次抬眸仅须臾间距离又拉开不少。
白子辰:“不行,它速度太快。”
话落,在于前方的莫子潇道:“子辰,你待在这里,我御剑去追!”
未来及回话,只见其已腾空飞起。
见莫子潇离去的身影,白子辰(灵耳)道:“子潇!”
莫子潇(灵耳):“子辰,我去前方堵它,再将这东西逼退你的方位,届时前后夹击。”
白子辰(灵耳):“好,万事小心。”
——
待二人说完,莫子潇在后追赶,谁知此时滞于前方妖魔竟然开始“咯咯咯”的笑出声,这声音似挑衅,又似轻蔑,仔细去听还有一丝讥讽的感觉。不管这东西是出于何意,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见状莫子潇浑然不去理会,只飞身于其面前。见莫子潇追在自己身前,那东西明显愣住半分,然后又开始“咯咯咯”的笑。
莫子潇:“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今日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说完,足下剑腾起握于手中,顿时剑芒闪烁,不断出击,招法干练,不给这东西一丝思考时间,步步紧逼,步步后退。
你来我往几招后这东西似乎是明白自己打不过莫子潇,又是同样的招数,手臂伸长,欲离去。
目的达成,它往反方向去了。
见状莫子潇紧随其后,(灵耳)与白子辰说道:“子辰,它去你那边了。”
白子辰(灵耳):“好。”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白子辰(灵耳)道:“子潇?”
莫子潇(灵耳):“我在,你那边如何?”
白子辰(灵耳):“未见。”
莫子潇(灵耳):“未见?我方才亲眼看见它往回跑的。”
闻言白子辰微微蹙眉(灵耳)询问道:“子潇,你方才追出多远?”
莫子潇(灵耳):“不远,未出庄子外。”
白子辰(灵耳):“未出庄子外?这庄子又不大……”
正说到这里,只见莫子潇已踏月而归,紧接着白子辰的话道:“这庄子又不大,你我二人前后堵截,断不会让它逃走的。除非……”
白子辰附和:“除非……”
“它凭空消失了!”二人同语。
白子辰询问:“你方才追去它可有何奇怪之处?”
闻言,莫子潇思索片刻说道:“并未。不过它见我后仅出招三击,便径直向回跑……它并无攻击之意。”
白子辰:“无攻击之意……”
莫子潇:“中计了。”
白子辰:“回去。”
讨论至此二人未有多言,更无停留,立刻转身回古楼。只不过时辰流逝二人已经在街角转了不下十圈,却还是不见古楼的身影。似方才的一切如梦如幻,好像从未发生过。
偌大的老君庄内毫无生气毫无活力,连同他们一起踏足的地方也如影如幻般消失于这天地间,沿路而过的尸身为此夜发生的所有平添出迷雾,将真相缓缓隐去,连同不被磨灭的曾经。
不知过了多久,莫子潇微微叹道:“真是奇了?我们与子虚分明就是从这里看到那楼的。记错了?”
闻言白子辰也是打量说道:“我也是这般记得。”
莫子潇:“子辰你定然不会记错,那么就是这楼消失了。”
不去理会莫子潇的话,白子辰又道:“子潇,我心中有个很可怕的想法。”说着眼神中是不同于往日的色彩。
话落莫子潇道:“为(wéi)何?”
白子辰:“若子虚不是入幻被伤,而是直接被打伤的呢?”
莫子潇:“怎么说?”
白子辰:“就是说,不是他把伤从幻境中带出,而是子虚的肉身进入了幻境。”
【习幻术亦有阶级:使人心神不稳,眼前事物恍惚飘转,但不会对中术之人有任何影响为最低等。(例:云芠柒山见树木行走。)
进阶一点便如魔物小柒(土蝼;柒山守护灵)一般,使人失去神智,随自己之想去做的幻术为低等(例:云鹿之不知自己如何翻山,如何到达山顶。);再往上神魂入幻,中术之人辨别不清,似重重梦境,幻中经历不会对肉身有何伤害,却毁神识。(例:云芠初次进入老君庄见红衣女子。)
然后再上一级就是神魂入幻,清楚却出不得。(例:真实世界仅过半刻,入幻之人却已承受上千万年的痛苦。)
再往上,神魂入幻神识清楚,幻中受伤现实受伤。(此种幻术已是极难见。)
最后便是白子辰说的,真身入幻,虽说同上幻中死亡则为真亡,但不同的是,上方幻术修习练习千百年谁人都可成;但真身入幻,只有上古凶兽才可使出。】
听到这话莫子潇眉头微蹙说道:“这……引生人入幻,只有上古凶兽才可做到……”
说到这二人皆是不敢继续往下猜想,若真是上古凶兽,就是五个白子辰和莫子潇也不够它玩弄的。
白子辰:“发送信号,求灵羽阙其他师叔帮忙!”
——
早在叶青衣(灵羽阙开山祖师)仙逝前已封印多数上古凶兽,留下的要么如驺虞一般不会害人性命,要么就是不知去向。
而今凶兽再现,希望不是封印松动的某个才好。
————
此时另一边,云芠墨沅翊四人身困于在古楼内,树妖魔物攻击持续不断。
墨沅翊、叶沅景二人与其周旋,血色渐渐清晰。
云芠抬眸大喊:“血月!是血月!”
话落,众人抬头齐望;一轮腥红之月悬挂于寂静夜空中,印透本深沉如墨的薄云,浑厚又喧嚣,身姿轻蔑打量、照耀着地面,为本就不清晰的眼前又打上一层寒霜。
迷雾怯着身子,向真相隐去。
闻言,叶沅景于屋顶驻足,叹道:“果真是血月。”
墨沅翊亦是看向血月,微微愣神片刻,却未有多言。
墨沅翊其功法、灵气皆翱翔于群雄之上,叶沅景自然亦是无需多言。一位金丹中期,一位已不知其仙龄,这二位会被低等魔物引入幻境?若只是不注意被妖魔钻了空子还好说,可若不是……这东西便更难对付了。
思绪未全然落下帷幕,这妖物却是不给众人揣测时间,攻击愈发狠烈,招招直击要害,取人性命。墨沅翊叶沅景二人闪躲,抵挡,反攻,而被砍断的根茎却再次生长摇曳,继续挑逗出击,仿佛不知疲倦似的,招式依旧勇猛,出手狠烈;而且它身上每一支根茎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仅能巧妙避开攻击,还能稳稳击中向后背这种保护孱弱的地方。邪魅而灵活,每一支都像是附有生命的个体。
说他们难对付倒也不至于,却实为极消耗体力。
——
眼下原本不广阔辽大的庭院已大大小小堆满被砍下的根茎,每每踩于足下,仿佛枯木一般瞬间化为尘埃,晚风驶来随风飘向黑暗,让人更加难以看清。
见状,叶沅景拂袖微愤:“沅翊!不可再与它打持久战!火烧!”
闻言只见墨沅翊蓦然飞起在空中打出一掌,刹那间墨蓝色光圈渐渐显形,如冰透玉镯盘旋于空,恍惚硕大,恍惚旋转,如同光波一圈圈浮现在九重天。虽然是除祟途中,可这景况被云芠收于眼中,光波一圈圈涨大,强烈的气息扑向墨沅翊,使他立于左耳的银蝶又清清作响,而这声音真的会使……沉沦。
瞬时!墨蓝色光圈旋转加速,并带起周围落叶纷纷缠绕光圈其身,似一只只赴死的枯叶蝶,在腥红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美丽,惹人沉醉。
待聚集一团,墨沅翊面色依旧冷峻道:“灼!”
须臾间,被落叶包裹住的光圈内燃出一团火焰,渐渐浩大,顺着墨沅翊指尖直逼柳树精,将其紧紧缠绕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仅片刻火势凶猛燃灼约至三丈高,妖魔终是缓缓萎靡下去。
叶沅景:“等。”只一句,再无其他。
见状云芠正以为大获全胜时,正窃喜时,众人皆以为要结束之时,而那被附于妖树伤的火焰却是由烈红转青绿,点点丝丝被这妖魔吐噬。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燃烧过后烟雾的气息,云芠抬手拂去抵挡道:“咳咳!是到底什么东西?”
此时叶沅景也从屋檐跃下,神色更加阴冷,一扫先前和悦之色。
墨沅翊:“不简单。”
叶沅景微喟半打趣:“是师兄疏忽了。”
话落墨沅翊倒是未再搭理,其眼眸深邃神色淡然,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冷静,冷静到有些可怕。正慌神时,突然!根茎从身后鬼祟袭来,一击而过将墨沅翊挥倒在地。
见他倒地,这触手竟如嬉笑般抖动着自身。
“师尊!”若不是因为仙障困云芠不得出,此刻她怕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去送死了。
柳树魔物下手极为狠辣,一声脆响落下墨沅翊背部已泛出丝丝血迹,脸上却不见疼痛。未多做停留,根茎再次攻来。闪躲!
如今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看见这些倒也不觉生奇,倘如换做以前云芠肯定还会以为自己没睡醒。记忆一幕幕浮现,不经使她回想起在幻境中见到的那名女子,幻中所见定不是偶然。
“师叔!我幻中所见红衣女子可能就是它!”
怨恨!不甘!惨死!灭门!恶鬼!讨命!悲愤!
同义之词不断冲击着几人,故事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呢?
不得细想,叶沅景躲过攻击出招道:“不是!这就是棵柳树!”
云芠:“不是!是女子!”
叶沅景:“是树!”
云芠:“是人!”
待二人激烈讨论之际,墨沅翊已缓缓俯身于树桩身侧,神色冷冽,面色依旧淡然,定睛片刻道:“腰腹!”
原来,方才二人大声讨论只是为吸引魔物的注意力,好让墨沅翊前去查看。可有一事,云芠不曾胡诌,这东西定与她在幻中所见女子有关联。
虽不明其因,但就是如此。
自开战时起墨沅翊便注意到这魔物多半触手皆在空中与他二人盘旋,而树腰处却是停留两支最为粗壮的护于其旁,两支紧紧缠绕,相互吸附,相互依偎。
多亏方才倒地一击,才可使墨沅翊换个方位查看、思考。魔物腰腹下方有一类似树洞之物,想来那两支触手便是护的此处,在树洞上方似护有薄膜,仔细望去如同会呼吸一般上下浮动。
这,便是它的致命处。
墨叶二人未曾多加沟通,出击却是异常和谐,左右来往,不给这魔物一丝可乘之机。叶沅景执剑于空,吸引主攻击力。
墨沅翊奔走至大地,不出击只闪躲,身速旋转出残影。
瞧准时机,阑雅剑闪出墨蓝耀光,炫丽夺目,云芠却被这光晃到睁不开眼,仅一息间周围便失去所有声响,只残留些淅淅沥沥的声音于耳旁飘荡。
待到再次睁眼,柳树魔物已被拦腰斩断,血水从砍断之处飞向天际,随后落下。
似雨,且绵密;妖媚又罪恶。
墨沅翊、叶沅景二人持有金罩护身,云芠也有墨沅翊刚刚施的仙障在其四周,只是可怜了秦子虚,只有上半身在仙障内,下摆衣物已被血雨渲染腥红,白紫色衣衫成为紫红色,还略微有些邪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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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被砍下那端幻化成一位女子,身着素衣盘卧在树墩旁。上前瞧清,她怀中还抱着一具女尸,红衣遮体全身肌肤已然干瘪。
渐渐,古楼之色也缓缓退下。
血月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