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训话
“唉，姑父……”王克痛得弯下了腰，手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那副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慰。
“家里再跟你算账！”青须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随后转向颜学政，深施一礼，满脸愧色地说：“颜学政，这孩子少不更事，给您添麻烦了，还请您海涵。”
颜师友微微颔首，心中虽然不悦，但对方毕竟是官场中人，面子还是要给的。他的目光不由得投向苏哲宇，似乎在询问他的态度。
王间城立刻转向苏哲宇，态度诚恳，道歉道：“苏少爷，这孩子冒犯了您，我代他向您道歉。”
苏哲宇连忙摆手，表示不再追究，心想这位应该就是王克的姑父，扬州的官员王间城。他心中清楚，民不与官斗，何况颜师友都给了面子，自己还是稳妥些好。
再加上，对于古代官员，苏哲宇总有些敬畏，于是他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两步，与王间城保持一定的距离，警惕之心溢于言表。
事情算是过去了，但场中气氛依旧有些沉重。章元明是个见过世面的，他迈步向前，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诸位，这点误会就不必再提了。颜兄，贵府门前如此热闹，不知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稍作休息？”
“哈哈，孟兄说得是。”颜师友也恢复了常态，笑着回应，“孟兄，还有各位小友，里面请。”
苏哲宇保持着礼貌，对章元明做了一个手势：“章先生，您先请。”自己则紧跟其后。
颜师友领着众人走向一旁的偏厅，温和地对士子们说：“这里已经打扫干净，诸位请进。”士子们互相礼让，井然有序地进入厅内。
突然，颜师友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负责迎接贵宾的，是哪几位？”几个青年原本以为能逃过一劫，此时面色惨白，脚步沉重地走了出来。
“太不像话！”颜师友一见他们，顿时明白了一切，胸脯剧烈起伏，声音中带着怒气，“你们如此失礼，可知错在哪里？”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去。
“老师，请留步，我们知道错了。”青年们急忙上前，脸上满是懊悔。
“老师，我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您不要生气……”
那日，颜师友的几位高足泪眼婆娑，急匆匆地拽住他的衣角，声声哀求，使得周围的人都不禁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是作何道理？”章元明看得一头雾水，不禁开口询问，“今日可是颜兄的喜庆日子，你们这番模样，岂不是让人笑话？”
颜师古在一旁，却是冷言冷语：“这般不懂规矩，不如早早地逐出门去，也省得丢人现眼。”
众人一片哗然，这几个弟子素来是颜师友的心头好，何曾见过这般光景？章元明心中更是惊疑，往日里颜师友对这些弟子可是护短得很，今日怎会如此绝情？
在师徒如父子的年代，被扫地出门，无异于前程尽毁，身败名裂。
“师傅，请开恩！”几位弟子跪地哭诉，泪如雨下，满脸的悔恨与不安。
章元明见状，忍不住劝解：“颜兄，是否太过严厉了些？他们究竟犯了何错，让你如此动怒？”
颜师友却是气愤难平，指着几位弟子道：“你问他们自己！”
章元明轻叹一声，转向几位弟子，语气和缓：“你们自己说吧，若是有所隐瞒，只怕我也爱莫能助了。”
苏哲宇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其他几人相互使着眼色，谁也不愿站出来澄清事实。王克怒火中烧，误会让他心头火起，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心中的那点私欲。
“你们这算什么意思？”王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的脸颊还隐隐作痛。
“别说了，现在不是闹的时候。”王间城制止了王克，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显然还在衡量着什么。
章元明质疑地扫视着这几人，“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哲宇也一头雾水，他无奈地挠挠头，“我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
那几人终于开了口，说话结结巴巴，“老师，我们……我们给苏哲宇请柬的事，其实我们知道，但刚才没说，结果让他被大家误会了。”
“你们……”王克恨得牙痒痒，但心里明白，这事说到底还是自己有错在先。
王间城低声对王克说：“别插话，这和你没关系。”
章元明追问：“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哲宇也困惑地问：“我们之前有过节吗？”
那几人低下头，终于鼓起勇气承认错误，“老师，我们错了，请您原谅。”他们的话语中透露着羞愧，却始终没有完全坦白，毕竟那样的事情说出去，实在是太过丢脸了。整个场面紧张又尴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细微动作都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安和怨念。
颜师友一声冷哼，袖子一甩，脸上的怒气却渐渐消散。章元明与他相交多年，自然清楚他的性情，知道他已开始冷静，意识到刚才的冲动，话说的有些过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
“颜兄，今日是你的大寿，何苦为这点小事动怒？”章元明贴近颜师友，低声劝慰，“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待明日再议如何？”
颜师友沉吟片刻，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
章元明见状，侧身对苏哲宇笑道：“小兄弟，你以为呢？”
苏哲宇沉思片刻，微微颔首：“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那就这样吧，其他的就不必计较了。”
“好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这次就先放过你们。”颜师友的语气依旧严厉，“但事情还没完，明日再和你们算账。现在，立刻给我回官学去，好好反省，把《论语》抄写一百遍！”
“是，老师。”几人应声，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头匆匆离开，留下一屋子的惊愕目光。
宅子外，客人们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出来看个究竟。见到这一幕，颜师友摇头叹息：“唉，我教徒无方，让各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客人们纷纷回礼，心中都明白这是怎样的一回事，无需多言，自然而然地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