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耳光
苏哲宇略一思索，指向河畔林荫下的蓬船，朗声念道：“古木阴中系短篷……”
“嗯，还算应景。”章元明点头评价。
“平平无奇。”另一人小声嘀咕。
“接着来，别停。”众人催促声更甚。
苏哲宇提起手中的竹篮，继续吟道：“我提竹篮过桥东。”
瞬间，场内响起一片哄笑声。
“这也能叫诗句？”
“简直是儿戏，三岁稚童怕是都比他强。”
王克听着这些嘲笑声，心中反而坦然了许多。他暗自思忖：原来好诗佳句，并非轻易可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倒是多余了。
苏哲宇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似乎对他们的种种表情感到颇为有趣。相对的，章元明脸上不见笑容，却用温和的语气对苏哲宇的诗作出赞赏：“这诗写得妙，还有其他的吗？”苏哲宇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章先生真的这么认为？”
章元明微微点头，缓缓解释：“诗中的意象生动，情感真挚，不刻意雕琢，却自有风味，我自然是喜欢的。”听他这么一说，苏哲宇露出几分认同的神色，“是啊，若非章先生在场，这些诗句我是断不会轻易示人的，毕竟对着不懂欣赏的人，吟诗不过是白费口舌。”
旁边有人想要讥讽两句，却被章元明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苏哲宇，“不妨再吟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苏哲宇轻轻一笑，提醒道：“那你可得站稳了，我这诗，怕是有些醉人。”章元明自嘲地拍拍自己的膝盖，“我这把老骨头，硬朗得很，醉倒不至于。”
苏哲宇点了点头，神色一正，开始吟咏：“古木阴中系短篷，我提竹篮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随着诗句的展开，众人的神情也不由得随着诗句中描绘的画面而动，尤其是那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仿佛真的有春风拂面，杏花飘落，令人心醉。
花瓣轻盈飘散，似雪非雪，春意盎然之中，章元明与颜师友便在这杏花雨下相遇。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
“孟兄，久违了。”颜师友迈步向前，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颜兄，你这是从哪里风风火火地跑出来，难道是听了什么风声？”章元明打趣道。
“哈哈，确实是春风吹来的消息，说是你大驾光临，我怎能还守在屋里？”颜师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那你可是错过了，刚刚苏哲宇的诗，那可真是……”章元明故意停顿，吊人胃口。
“唉，确实遗憾。”颜师友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能在这杏花雨中与孟兄重逢，也不失为一种补偿。”
周围的人被两人的对话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苏哲宇站在人群之中，感受到那些复杂的视线，心中滋味难明。
“瞧你们，一说一笑，倒像是这场春日聚会的真正主角了。”有人半开玩笑地说。
“哪里哪里，我们只是沾了这春光的光彩。”章元明摆手笑道。
颜师友的目光转向苏哲宇，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苏公子的诗，的确让人耳目一新，这春日里的诗会，怕是要因苏公子而添色不少。”
苏哲宇闻言，微微颔首，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这场春日聚会，他的才华终于得到了认可。而周围那些人，先前的不屑与轻视，此刻也转变成了敬意与欣赏。
“哈哈，有道理，待会儿可要好好罚你两杯。”颜师友笑声爽朗，目光转向苏哲宇，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盯着他手中的请柬，笑容更盛，“年轻人，你也来了啊。”
周围的人纷纷心头一紧，愧疚之情溢于言表，王克更是如坐针毡，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责备的目光所穿透。
“您就是颜学政？”苏哲宇疑惑地问。
“正是本人。”颜师友轻轻抚摸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没想到当初酒馆里的一时兴起，留下的请柬，竟然在今天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居然知道我？”苏哲宇惊讶地说：“我还以为这真的是场误会，正打算打道回府呢。”
“误会？回去？”颜师友眉头一皱，转头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学政，事情是这样的……”周围的士子们急忙抢着解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诉颜师友，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胡闹！”颜师友瞪眼怒斥，袖子一甩，教训起来。
“学政，我们知错了。”面对颜师友的威严，这些书生士子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他们深知颜师友最痛恨的就是推卸责任，于是纷纷低头认错，同时还不忘为自己辩解几句。
“……我们是一时冲动，轻信了别人的话，才犯下大错……”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颜师友挥了挥手，试图平息围绕王克的纷争，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王克，“你既然敢言之凿凿，想必是有所依凭？”
王克张口结舌，面色苍白如纸，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却只发出无力的嗫嚅：“我……我确是听人言之，并非有意……”
“听人言？你就敢随意攀扯他人？”颜师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周围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克身上。
“学政，我……”王克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他感到周围的目光如同针扎，心中既是恐慌又是懊悔。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如雷霆炸响：“在此胡言乱语，污人清白，该当何罪？”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中年官员，身着绯袍，步履匆匆，一脸怒气地走进人群。他的青须美髯，随风轻摆，气宇轩昂，令人不敢逼视。
“王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绯袍官员一步来到王克面前，不等他辩解，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清脆的掌声在院子里回荡，王克的脸上立刻显出鲜明的掌印，他的身体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这……这是对错误指控的惩戒！”绯袍官员的声音冷冽，目光如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彰显出此事的严重性，“谁若再敢无事生非，王克便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