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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卖黄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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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2年8月15日 星期日 多云

    今天是农历六月二十六,鱼台大集。

    吃罢早饭,乌蒙来到万娜家练马步。万娜早在等着他。

    “真不去卖桃了?”乌蒙问。

    “真的不去了!昨晚和你说的事,想好没?”万娜帮乌蒙摆好架势,问

    “从群武他娘那里,买出黄裱,拿到潘侯去卖。十捆能挣五毛钱。”乌蒙说。

    “需要多少本钱?”万娜问。

    “这些你不要管。就是挣钱少,你干不干?”乌蒙说。

    “总比赔钱强,为啥不干?”万娜兴奋地说。

    练了一个小时的马步,万娜已经急不可耐。拉着乌蒙回家取了钱,来到群武家。

    群武的家在小学校后面的胡同里。

    群武的父亲叫力万勤,原是力家寨大队会计。四清运动时,万勤的账,有两元对不上。万勤情急之下,上吊自杀,撇下了妻子文岸侠和儿子力群武。

    1977年,文岸侠学会了制作黄裱纸,便开始在集市上售卖。大队里见她孤儿寡母,生活又是艰难,便听之任之。渐渐地,文岸侠不仅卖黄裱纸,还卖白锡箔纸和黄锡箔纸。1980年,群武考上青要公安学校。文岸侠一人在家,大队里就更无人管她了。因此,文岸侠的生意也就越来越红火。

    两人来到群武家,岸侠惊诧地看着两人。

    “你们两个咋在一起?燕草呢?”岸侠问乌蒙。

    “燕草在家呢!以后,我和万娜要做黄裱生意,从你这里提货。咋样?”乌蒙问。

    “卖到哪里?”岸侠警惕地问。

    “我们想先去潘侯,再去陵羊泽。”乌蒙说。

    “那行。一溜五寨你们不要去,他们都是来我家提货。”岸侠松了口气,说。

    “我们不懂。哪些人来家进货,你告诉我们。他就是跟我们要,我们也不会给他,免得乱了市场。”乌蒙说。

    “嗯,像你娘的做派。想干这一行,得问你娘。我这一摊子,都是你娘手把手教会我的。”岸侠悄声对乌蒙说。

    “我可不敢和她说。她知道我做这个,逼着我复课咋办?大婶,你千万别对我娘说。”乌蒙悄声说。

    岸侠笑着点点头。

    岸侠拿出二十捆黄裱纸,帮着两人捆在自行车后座上。乌蒙拿给她二十元钱。两人推出门来,骑上自行车,奔向家庄而来。

    在向家庄的村西头,是鹧鸪渡口。一条长方形的大船,停泊在那里。船面是平的,像南方的竹排;这样马车、推车可直接来到船上。在船的后尾,一台八马力的柴油机隆隆地唱着。

    船是向家庄大队集体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不收费。乌蒙、万娜跟着人流,推着自行车上船。有人见他们年轻,便让他们停在中间。

    船过箕尾湖,到达小咸村渡口。翻过不高的堤坝,穿过小咸村;过嚣河桥,再过大咸村,潘侯镇映入眼帘。

    潘侯镇,属于翼望地区蛊尾县。由于两人误了前两班船;来到潘侯镇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点多钟。

    乌蒙按照月英说的,来到潘鸣强家。潘鸣强的妻子于采食站在院子里,审量着乌蒙、万娜。

    “我大舅呢?”乌蒙问。

    “你是老七?我是你大妗子。”采食说。

    乌蒙、万娜连忙喊大妗子。从屋里出来一个高个子男人,六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黑粗布衣裳,黑粗布鞋。满脸的皱纹,像道道沟壑。

    “吃饭了没有?”鸣强问。

    “没吃。我娘说对门的饽饽好吃,我想尝尝。”乌蒙说。

    鸣强过来帮万娜,采食过来帮乌蒙,把黄裱纸解下来,放到西屋里。

    “万勤家的?”采食问。

    “是呢。”乌蒙说。

    “她是燕草?”采食问。

    “她是万娜,也是我的同学。我没时间,就她来送。我和我那个娘住一起了。大学没考上,我娘就让我照顾我娘。”乌蒙说。

    鸣强哈哈笑了起来,说:“你说这话,也就咱自家人明白。外人听了,都不知道你照顾谁。”

    乌蒙、万娜也笑了起来。

    鸣强让两人进屋喝水,乌蒙不肯。采食进屋,拿出二十一块钱来,交给乌蒙,说:“后天,再送这些来。”

    “不是两天送十捆吗?”乌蒙疑惑地问。

    “七月七快到了,烧纸的多。过了七月七,一天也就买三五捆。”鸣强说。

    “那下次我不来的时候,就让万娜带个人来。”乌蒙说。

    “行啊。”采食说。

    乌蒙把二十一元钱交给万娜,便与鸣强、采食告辞,来到对面的饽饽房,按照月英说的吃饭。

    “后天你有事?”万娜问。

    “没事啊!可我想让能顾陪你来。记住:我娘说了,黄裱纸的利润很薄,不能在大舅家吃饭。”乌蒙说。

    万娜点点头,说:“可我心里,还是希望你来。”

    “卖桃赔了钱,能顾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你们两个卖黄裱,虽然挣得少,但不赔钱。慢慢攒钱,让能顾把他三叔的钱还了。”乌蒙说。

    万娜会意地点点头。

    初次做生意,就挣了一元钱,两人开心得很。此刻,若直奔小咸村渡口,怕是赶不上渡船。保险起见,两人奔庸河跃进桥而来。

    来到庸河跃进桥。在桥边,有一男子在卖鱼。见乌蒙、万娜走来,便把两人喊住。

    “快黑天了,赔本卖了。这有十多斤鱼呢,五毛钱。”卖鱼人说。

    “十斤鱼要五毛,你抢钱啊?一看你这人就不实在,不买。”万娜说。

    “你多钱买?”卖鱼人见万娜推车走,连忙问。

    “连筐两毛。愿卖我们就捎着,不愿意我们就走。”万娜说。

    “带筐三毛。十二斤至多不少呢!”卖鱼人说。

    “啥鱼?新不新鲜?”乌蒙问。

    “刚从庸河里打上来的鲫鱼,保你明天都活蹦乱跳的。”卖鱼人说。

    乌蒙看了看,确如卖鱼人所说,便给他三毛钱。万娜把鱼篓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和乌蒙急急忙忙往家赶……

    却说燕草陪归棹赶集回来,忙着拾掇馅子。睡完午觉,归棹便催她去喊乌蒙。燕草没敢来云英这边,而是直奔万娜家;暮云说万娜和乌蒙卖黄裱去了。燕草与暮云坐着聊天,等待两人。

    太阳落山,数贤、深竹下地回来,万娜、乌蒙依然没有回来。燕草只得失望地回来。

    归棹正在包水饺,见燕草垂头丧气地回来,便问:“乌蒙呢?”

    “死了。”

    归棹吓的慌了神,急忙问:“咋回事啊?好端端的咋死了呢?你大娘咋样啊?”

    “我咋知道,人又没见着。”燕草说。

    “是不是偷着下河了?这还让人活不活?”归棹把擀面杖往面板上一扔,流着泪说。

    “我也不想活了!”

    说着,燕草嚎啕大哭起来。

    “燕草,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点啊!你虽然没过门,你大娘是认你这个儿媳妇的。这个时候,你应该陪在你大娘身边,她比你还难过。”归棹哭着说。

    “你胡咧咧啥呀,他让万娜拐跑了。”燕草停住哭,说。

    归棹一愣,方知刚才燕草说的是气话。她拿起擀面杖,狠狠打在燕草的身上。燕草嗷地一声跳了起来。

    “你咋打我?”燕草看着归棹,说。

    “以后再这样咒乌蒙,看我打不死你!”

    归棹用衣襟擦擦眼泪,继续包水饺。

    “他要是娶了别人,还不如死了呢!”燕草说。

    归棹抡起擀面杖就要打,燕草慌忙跑开。

    煮熟水饺,归棹让燕草先吃,自己用笼布包了两碗,来到云英这边。

    云英、万三等人正在吃饭,归棹问乌蒙。云英告诉归棹,乌蒙和万娜买黄裱去了。归棹这才放下心来。

    乌蒙回来,见归棹送来了水饺,甚是高兴。买的鲫鱼,乌蒙给万娜家留了一大半,其余的便带了过来。云英把鲫鱼放到盆里,果然活蹦乱跳。

    晚上,乌蒙给云英洗脚。云英劝乌蒙去找燕草,两人和好。

    “我不和她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乌蒙说。

    “既然是男子汉,那就要有男子汉的度量。归棹说了,燕草后悔了。”云英说。

    “后悔她为啥不来看我?看你也行啊!她一定在等着我给她赔礼道歉呢!没门!”乌蒙说。

    云英听了,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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