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章试炼——周消
“骅骅,怎么又只穿一件单衣了!你这孩子”说着,眼前的人蹲下将一件厚款的毛衣罩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借着月光看清眼前人的模样,褚骅有些怔住鼻子感觉有些发酸
“二叔?”她声音有些嘶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抬手抚上那双早已浑浊无双的双眸,却在手指触碰的一瞬间,有些意想不到的温热触感
“死去的人也会有体温吗?”
褚骅不禁呢喃出口,她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伴随着黑暗的走廊中静静回荡着,一如她所历经的38岁人生一样——渺茫的光亮不曾临获我身。
“骅骅”
又是一声轻唤将褚骅的思绪拉回,她望向眼前依旧蹲在自己身旁的人,有些惊讶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有些颤抖着将眼前的人扶起,紧紧拥抱过去,埋在那人怀间细细感受着外套上裹挟着的湿冷气息。
可正当自己想要再好好看看眼前人的模样时,那人却是轻轻将自己紧紧攥着外套的双手牵在手心里,细细感受着布满的薄茧,眼泪顺着脸颊滴落的更加汹涌。
下一秒,那人却在用双手轻轻扯了扯褚骅歪掉的毛衣罩衫后径直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二叔?二叔!”
褚骅有些着急,顾不得眼泪大滴的滑落,跌跌撞撞的也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可无论再怎么奔跑手指却总是触摸不到
“爸!爸!你别走别别丢下我!”
褚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急忙想要再起来去追,却在慌乱间猛然发现——自己没有披外套!
痛感在这一刻无比清晰,褚骅再也顾不上许多,躺在走廊中放声大哭。
那哭声如泣如诉,仿佛要将半生的辛酸苦楚都宣泄出来般,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慢慢地,或许是因为发泄得太过猛烈,身体已经极度疲倦,褚骅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般,软绵绵地躺在走廊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她的双眼似有千斤重,努力挣扎着想撑开眼皮,但那眼皮却不听使唤,一张一合间,意识逐渐模糊,最终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34;啪嗒啪嗒&34;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褚骅再度恢复清醒时,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酸痛无力。
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展笙那张放大的脸!此刻,自己正侧身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身上还披着一件熟悉的毛衣罩衫,而展笙则背靠着墙壁,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褚骅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然后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从昏沉中彻底清醒过来。接着,她用手撑住地面,动作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刚坐直身体,便忍不住伸手去揉捏发胀的太阳穴,并发出一声低吟。
稍稍缓解了头部不适后,褚骅将目光投向仍在熟睡中的展笙。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褚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展笙的肩膀,轻声说道:
&34;三生醒醒&34; 她的嗓音沙哑。
“三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展笙正沉浸在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摇晃自己的肩膀,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有一个身影,正是褚骅。
“骅姐你醒了啊”展笙喃喃自语道,一边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啧”了一声,展笙开始缓慢地活动着早已变得僵麻的身体,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抗议。
与此同时,他也向褚骅解释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看到你在这儿,就陪陪你呗。”说完,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听到他这样说,褚骅也没拆穿,索性转身再度背靠着墙壁,目光投向窗外那片依旧略显昏暗的天空,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几点了?”
“5点了…”展笙抬手瞟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轻声回应。
“才5点啊……那就是我想错了……”
褚骅听完展笙告诉自己的时间后,又用力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一抹苦笑萦绕在脸颊,自言自语起来。
此刻视线由窗外的景象移换到展笙的脸上,眼神上移,凝视着那双与缈缈极其相似的眼睛,许是看的入了神,以至于一旁同样注视着窗外的展笙感觉有些不自在,转头回望,发现褚骅正盯着自己,眼神灼灼。
&34;骅姐?&34;展笙轻声呼唤道,并在褚骅眼前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听到声音的褚骅身体微微一震,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地移开,嘴里嘟囔着:&34;没事儿……&34;
展笙被褚骅奇怪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两人之间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窗外,似乎想要寻找一些话题来打破这份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褚骅再次开口,打破了僵局。她凝视着窗外越来越多的阴影,声音略微低沉:
&34;三生,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怪自己了。&34;
然而,展笙依然保持沉默,仿佛没有听到褚骅的话语。褚骅心里很清楚展笙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她并不在意他是否回应,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说:
“就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分别对于生者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和惩处,然而爱却并非如此。无论是何种形式的爱,哪怕已经面临生死诀别,其真谛永远都是期望对方能够幸福安康、快乐无忧。”
“爱是延绵的,它会在生者的体内得以延续,并永垂不朽。”
“阿晟,笙笙也会这样想的。”
这一番话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后,褚骅静静地凝视着窗外,那逐渐洒入室内的明亮光线。
她抬起手,再用力揉捏着因疲惫而发胀的双眼,然后轻声叹息道:“天亮了”
紧接着,她轻拍身旁仍陷入沉思中的展笙,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身躯,说道:“阿晟,我们该过去了…”
展笙并未做出过多回应,只是默默地跟随其后一同站立起来。他们肩并肩地走过狭长的走廊,下楼朝着特别护理病房迈进
缓慢而沉重的脚步,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忧伤与悔恨,一步一步地跨过寂静的走廊。每一次落脚都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又在空气中迅速消散,如同他们心中那无法言说的痛苦。
在这明暗交替的光影之中,两个身影默默地并肩走着,彼此间没有言语交流,但内心深处却早已循着记忆回溯:
“我有一个秘密——我曾经亲手杀死我的妹妹。”
“我有一个秘密——我在寻找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时间也凝固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条漫长的走廊,以及他们心中那无法触碰的伤痛。这些秘密就像锁链一样束缚着它们的灵魂,让它们从未获得真正的自由。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在它们身后的走廊尽头,隐藏着一双眼睛,它正牢牢地盯着这两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看穿一般。直到两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弯处,那双眼睛才缓缓移开。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浑浊不堪,毫无生气,像极了两口干涸的深井,溢出无尽的哀伤与绝望。而在这双眼睛的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破败谜底,等待着被揭开。
&34;我有一个秘密--我早就已经死去了。&34;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继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