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不脏的
“知让,你弟弟他……”
陈涛说到一半就转头去抹眼泪,他实在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爸……。”
陈知让吐出这个字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陈涛现在应该也不需要安慰。
“进去看看吧!”
孟圆圆推他进去,看到病床上被裹成木乃伊的陈诚,她心底泛不起半分同情。
余晚秋醒过来后,直奔病房,她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曾经她视为骄傲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又看到陈知让好手好脚的坐在轮椅上,眼睛里毫不掩饰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撕心裂肺的叫嚷质问。
孟圆圆生怕她动起手来伤到陈知让,拉住轮椅扶手往后退了一点儿,眼底染上了愠怒:“再怎么说知让也是你的儿子,你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诅咒他!”
“诅咒?”
余晚秋猛的凑近陈知让,双手放在他的轮椅两侧,两人如出一辙的眼睛撞在一起,陈涛难得良心发现的过来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动。
她死死地扣住住轮椅扶手,因为用力手背上还暴起了青筋。
陈知让人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自己所谓的母亲,心跳的有些快,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一开始就应该把你这个怪物用铁链永远的拴在地下室,这样,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孟圆圆立马把手放在他的耳朵上,可是没用,余晚秋尖锐的声音对于陈知让来说只是变小了而已,并没有消失。
“陈知让,你真的让人感到恶心,我们全家人都嫌你脏,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从小吃的饭都是菜饭混合的?”
余晚秋想到这里咧嘴笑开:“涵涵有爱心,就把我们吃剩下的饭带出去喂流浪狗,你吃一份,狗吃一份。”
陈知让微微敛下眉眼,喉咙酸涩上涌:“我知道。”
他每天能吃两顿,都是菜饭混合的,直到公司出事,他才有机会上桌吃饭,那是他第一次吃到单独的白米饭,他觉得味道真好,就傻傻的吃了一碗白米饭。
吃完后,他看见陈予涵把剩饭剩菜合在一起,就带着出去了,从他们的对话中,他也听出来了,那是给流浪小动物的,透过袋子,他看到了里面熟悉的颜色,他心底瞬间就明白了。
余晚秋倒是没想到他知道这件事,愣了一下,更加恶毒的对他说:“那你毒瘾犯的时候,会像狗一样吗?毕竟吃了那么多年狗饭,对了,我听去你别墅打扫卫生的阿姨说,你床边也钉了一条铁链,你瞧?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畜生。”
陈知让的心底传来一阵绞痛,紧接着他慌乱地抬头去看孟圆圆,视线相撞的瞬间,又下意识的躲开。
孟圆圆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不耐烦的对余晚秋说:“你说完了没有,说完我们就走了!”
余晚秋这才直起身子,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嘲讽开口:“你倒是不挑!”
孟圆圆直接推着陈知让离开,回到他的病房。
她想扶他到病床上,却感觉他身体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孟圆圆也就放弃了,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的面前。
陈知让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放在膝上的双手交握,骨节都泛了白,最终他颤着唇开口:“我,我不脏的,我每天都洗澡的,冬天也洗,吃那个饭,一开始,一开始,我不知道……”
孟圆圆的心被反复拉扯,她倏然把头转向一边,视线却在一刹那间就模糊成一片,她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起身把他抱进怀里。
她半天才想出一个稍微轻松点儿的话题:“冬天洗澡冷吗?”
“不冷,我不怕冷,我每天用的都是凉水。”陈知让埋头在她的小腹,语气有些闷闷的。
其实他用的都是地下水,比普通的水更凉,在炎热的夏天都可以称得上刺骨,寒冷的侵蚀让他的身体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再加上吸毒,心衰药,有时候他真的怕自己撑不下去。
孟圆圆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她早就该明白的,陈知让活的从来不轻松,更别说会有什么轻松的话题了。
“以后不会了,所以让让,我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
陈知让小声的啜泣声从她怀里传出,肩膀微微的抖动,孟圆圆静静等他哭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短发。
“我们让让一点儿也不脏。”
晚上,躺在床上的陈知让依旧不安,他闭上眼睛,就是余晚秋把他拴在床前的情景。
“求求你,别拴我,求求你……”
在梦魇的折腾下,他的毒瘾犯了,比孟圆圆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凶。
卫修明只好和孟圆圆用绳子把他的四肢绑在床上,他在上面剧烈地挣扎,却又因为心脏的疼痛和快速跳动,导致他呼吸困难,只好给他戴上氧气面罩。
此刻的陈知让像一条被拍到沙滩上的深海鱼,垂死挣扎,却又无济于事,唯一好一点儿的是,他内心明白自己得挺过去。
孟圆圆能做的就是在旁边不停和他说话:“让让,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过去了,我会陪着你的。”
“圆圆,你,你,去按右腿膝盖……”
孟圆圆看着那才包扎好的腿,自然不愿意。
“求你,快去按……求你……”陈知让的眼泪往外涌,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孟圆圆想到李毅说的,只要他腿疼就可以分散注意力,却依旧避开了膝盖,毕竟那里伤得挺重,把手放在没怎么玻璃被扎到小腿上,捏了捏。
但是收效甚微,她又放到他绵软无力的脚上,狠心往后拉了拉,作出要把他弯曲的右腿掰直的样子,果然,他停顿了一下,孟圆圆都能听见他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原来对陈知让来说腿疼胜过了犯瘾。
这一折腾就到了下半夜,这一次,他挺了过去,对于陈知让来说,是个好兆头。
孟圆圆去上班的时候,就是李毅过来照顾他,自从余晚秋那天和他说完后,他的情绪一直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