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不惊喜
这场沟通会主创尽数到齐，乌泱泱地挤满了会议室。
吴睿四十出头，身材高瘦，说话时气势很足：“《皓剑承天》经过近一年的筹备，项目几经波折。现在能开机，都是仰仗在坐各位的支持。大家在一口锅里搅食，咱们得先定几条规矩……”
导演邵鹏程坐在右手第一位，进来就没怎么说过话。
他把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嘴里咀嚼着名利二字。他最初是拍纪录片的，还拿过奖。后来为了钱拍了烂片，从此就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了。
《皓剑承天》是大ip没错，可是剧本改得面目全非。
投资上亿，又有多少钱能花在制作上？在吴睿这只秃鹫手里是讨不到食的。
他与编剧隔空对视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吴睿注意到他俩的动静，说：“邵导说两句。”
邵鹏程摸着保温杯，胖脸笑眯眯地说：“我老邵接了这份活，就必须对得起投资人和几百号人的团队。大家心往一处使，作品好了脸上都有光。”
会议室里气氛沉闷，谁敢对这个剧有信心？
盛泽预左右看看，抛出一个炸弹，“我想改剧本。”
吴睿侧目，这小少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剧本改成现在这样不就是为捧他？
他哈哈一笑说：“剧本已经改过七回，是考虑了方方面面因素的，不好再改。场地和演员通告都定好了，改剧本耽误进度不说，预算也要动。泽预对作品有想法是好的，往后多和邵导交流。”
“男频剧，群戏精彩才好看。没必要为了凸出男主就把男二削弱。”盛泽预环顾众人，“对手的高度决定了我自己的高度，所以我希望男二这条线的剧情和人设能加强。还有感情戏可以做适当的删减，不是多就好。姜老师也同意删减她的戏份，可以给男二这条线更多的戏份。”
姜绥点头说：“对。”
徐畅东全程微笑，好像男二戏份改不改跟他没关系似的。他在姜绥出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反倒是女二眼中神采奕奕，不知在琢磨什么。
邵鹏程迟疑，他不是不想改，而是觉得成不了。四个演员，就徐畅东演技醇熟，他要放开了演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至于姜绥，试镜不功不过。他特意问了《姐妹》的导演，说角色完成度很不错，可是疯子和仙子能一样吗？别到时候感情线删减了，事业线却立不起来，那才是真完了。
他避开盛泽预的热切目光说：“还是不改剧本的好，定妆和特训的时间不到20天，太匆忙了——”
“那就调档期，开机时间延后。”盛泽预打断他，“多出来的预算，你们尽快报给我。”
吴睿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说：“泽预有什么想法咱们会后聊，我们继续议程。”
盛泽预冷了脸。
制片主任忙接过话茬：“对对对，下午还要拍剧照，其他部门都已经准备好了。”
盛泽预望向姜绥，却发现她居然在对着徐畅东发呆？！
编剧也出来打圆场，“先定妆，晚上再讨论剧本。”
不管是制片还是导演，对盛泽预的敷衍都摆在了明面上。
姜绥索然无味地低下头，已经没兴趣听他们说什么了。
改剧本这事还有得磨，就看谁手段高明了。
她就是有一点失望。
开完会，姜绥急忙往外走。
盛泽预沉着脸追出去，他眉弓微微上挑，看上去有些冷峻。
“你等等！”
姜绥转身往回走两步，仰视盛泽预，她眼中布满了淡淡的血丝，脖颈修长白皙，疲倦一览无遗。
盛泽预呼吸一窒，后退半步说：“我后面会说服吴总他们的，你别急。”
姜绥意味不明地说：“是吗？”
盛泽预脸上一热，有点恼怒地说：“你等消息就是了。”
他听到会议室有人在往外走，忙说：“中午是自助餐，要不我让助理送到你房间去？有什么忌口吗？”
姜绥勾起嘴角说：“我不吃葱姜蒜，不吃内脏，牛排九分熟，鸡鸭鱼少量，米饭一大碗。谢谢。”
盛泽预默了，他刚刚追出来是准备说什么来着？
“回见。”姜绥点头，姿态优美地往电梯走。
她怕再不走，自己会流泪。
系统面板快把她眼睛闪瞎了——
【请宿主领取升级奖励！】
姜绥进了电梯，在脑海中问：“领个奖你为啥跟催魂似的？”
【限时奖励，还有最后一分钟。】
你这该死的——
【警告，宿主对系统有攻击性言行。三……】
……该死的可爱系统！
她用食指狠狠地戳向【领取】按钮。
系统面板随着一朵巨大的七彩礼花消失在半空中。
【奖励领取成功！盛泽预表演天赋加成50。】
【触发负面规则：宿主演技削弱50。】
姜绥盯着电梯门上紧握拳头的自己，在脑海中问：“玩我？”
【对手的高度决定了你自己的高度，不是吗？】
【宿主情绪波动峰值超平均值2倍，请注意防范疾病风险。】
“滚你的吧！”
【宿主多次违反系统守则第四百九十三条，10秒噪音惩罚一次。】
房梁砸在背脊上的闷响贴着耳膜炸开，姜绥双腿一软半跪到地上，眼眸深处是挑衅成功的快乐，她这是第几次被罚了？
狗屁系统守则，整整800页是给人看的吗？
姜绥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头发，走出电梯。
她签这部剧片酬只有42万，待遇却不错。她和盛泽预都住贵宾套房，有单独的电梯。
刷开门，方佳佳正在收拾采购回来的东西，姜绥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小姜，我给你买了一套化妆品。”方佳佳伸手拦人，“你这张脸可不能坏了，绯绯姐会伤心的，她特地叮嘱我要把你照顾好。要不你试试？”
“嗯。”
又作妖？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性子得改改，不熟悉的人还以为你目中无人呢？”方佳佳意有所指地说，“绯绯姐就很会做人，圈里人都夸的，你多跟她学——”
“闭嘴。”姜绥眉头紧锁。
方佳佳假笑道：“你看你又来了。我听说姜绥的爸爸在坐牢，你要不要……”
姜绥抓起桌上的茶杯，一使劲，茶杯“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片。
她随手扔到地毯上，扯了扯嘴角说：“麻烦把这些垃圾丢出去”。
方佳佳脸色惨白，姜绥看她的眼神犹如看死人。
姜绥说：“我不管你是单纯看不惯我，还是有别的目的。现在、立刻给我滚！”
方佳佳的目光闪了闪，没敢再说什么。
姜绥“啪”一声关上了里间的房门。
下午出现在化妆间的姜绥，精神了不少。
化妆师汤玫很健谈，边上妆边说：“你骨相好，咱们可以少用点修容，妆感轻薄些上镜也自然。你这皮肤要养一养了，之前生过病？”
“是啊，生了好大一场病。”
这幅皮囊之下的骨头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系统这狗东西听着玄乎，姜绥猜测它应该是高维时空的产物，即依赖宿主又试图控制宿主，稍微不注意就会着了它的道。
哼！
盛泽预在等着化妆，电话里经纪人已经数落他好一会儿了。
杨沿海是他爸花重金挖来的，能力和脾气都不俗。合作大半年，这人简直就是盛铭宇给他套的紧箍咒。
那边说：“你年纪不大，怎么还学会在女演员面前逞能了呢？”
盛泽预说：“我那是对艺术有追求，怎么了？我就只配演烂剧吗？”
杨沿海笑了一声说：“是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你最大的梦想是做个大明星？投资就这么多，保戏还是保人？要我教你吗？”
盛泽预灌了一口冷水，气哼哼地说：“我跟我爸打赌，三年内还红不了就……”
“就退圈回家继承家业？”
盛泽预哈了一声说：“想什么好事儿呢，是放弃表决权把公司全权交给我大哥管。”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问：“那个盛泽预痛失千亿家产继承权的话题是你哥搞的”
盛泽预说：“那不能。他现在被几千双眼睛盯着呢，不会干这种无关痛痒的事。再说家里对我挺好的。”
“喔。”
盛泽预吐了口气说：“真的挺好的。这次给剧投资的一个亿就是我爸给的22岁生日礼物，尽管我的生日早过了。”
杨沿海大概是被一个亿给刺激了，忽然说：“我会去找吴睿谈，就按你说的意思改吧。年底多给我一百万奖金。”
盛泽预算了算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元旦，觉得自己真是亏得慌。
他深吸一口气说：“可以。那些天天黑我的黑子你能不能处理了？我是出不起律师费吗？”
杨沿海说：“没人嘲你更糊。你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过一阵就没人提了。”
“我……”
盛泽预被咽住。
“老实在剧组呆着，开机仪式我会去。”杨沿海声音里没有半点起伏，“专心把戏拍好，作品才是底气，什么公关营销都是虚的。”
盛泽预一言难尽地挂了电话，觉得不红的自己简直罪大恶极。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气势汹汹地往化妆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