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事小事
自那日起,周扶桑便一直高烧不退,身体也变得异常虚弱。
他整日里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陷入无尽的梦境之中。
在睡梦中,他总是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和人物。
有时,他会梦见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沙漠中,烈日炎炎,风沙漫天,让他感到无比口渴和疲惫;有时,他又会梦见自己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狂风巨浪不断拍打着他的身躯,令他摇摇欲坠,几乎无法站立。
这些噩梦让周扶桑的睡眠变得极不安稳,他时常在半夜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
尽管如此,每当困意再次袭来时,他又会不由自主地陷入那些诡异的梦境当中,一遍遍地经历着痛苦与折磨。
当他再一次从睡梦中被惊醒时,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周扶桑揉了揉眼睛后,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时,许望舒端着个水杯,凑上前来,担忧的问:“周扶桑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柔和,让人不禁想要依靠。
听到许望舒的询问,周扶桑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瞬间充满了眼眶。
当他的目光与许望舒相遇的一刹那,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土崩瓦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他的双眼变得通红,泪水不停地流淌,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头扎进许望舒的怀抱。
许望舒显然没有预料到周扶桑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微微向后仰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稳住了,用力的抱住了周扶桑。
在许望舒的怀里,周扶桑尽情地哭泣着,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委屈和无奈都释放出来。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许望舒顿时手足无措,周扶桑哽咽的声音让人不禁心疼。
尽管对周扶桑所经历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还是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周扶桑的眼泪迅速浸湿了许望舒的肩头。
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他,仿佛害怕只要一松手,许望舒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
这种恐惧如此真实,以至于他浑身颤抖不止。
此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周遭的一切事物渐渐淡出视野,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在这个寂静而虚幻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这幅场景既模糊不清,又似幻似真,宛如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
现在即使整个世界都崩溃瓦解,他也只想窝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
——
日子一天天过,寒冷的冬天在不经意间已经悄悄来临。
周扶桑身边的人……也只剩许望舒一个了。
江湖辞掉了保安的工作,去市南开了一家小诊所,当了个小医生,每天忙的焦头烂额。
江筝和周扶桑告别之后,就出国了,或许他也接受不了之前发生的一切,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九中的大门依然如往常一样敞开着,但这个学期已经过了一半,周扶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上课了,他的功课自然而然地落下了许多。
一节又一节的课程过去了,周扶桑的身旁却一直没有看到许望舒的身影。
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心中暗自嘀咕:“这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正当周扶桑心烦意乱的时候,温暖凑过来告诉他:“我刚看到许望舒翻墙跑出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周扶桑的心情更糟糕了。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讲课,一边时不时地看向身旁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心里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扶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学习,笔下的字迹也变得越来越潦草、越来越抽象,仿佛变成了一堆难以辨认的符号。
他叹口气,将手中的纸张撕下,揉成一团后丢进了许望舒的桌洞里。
他看着许望舒的课桌,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叫你逃课。”
——
许望舒偷偷摸摸进校门,心中暗自庆幸保安大爷今天不在岗。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将他牢牢堵住。
定睛一看,原来是周扶桑。
正当许望舒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时,就被周扶桑拽走了。
现在正值上课时间,校园内异常安静,几乎看不到其他学生的身影。
周扶桑二话不说,直接将许望舒逼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只见周扶桑沉着一张脸,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语气也显得有些生硬和冲动:“你怎么这么幼稚啊!竟然还学着别人逃课?”
许望舒并没有被周扶桑的斥责所吓倒,反而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谁说我逃课啦?我只是回家帮你拿创可贴而已!”
说着,他撕开了手中的创可贴袋子,动作娴熟而自然地踮起脚尖,将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周扶桑的伤口处。
于此同时,许望舒嘴中尚念念有词:“下次我随身带着创可贴的,谁让你的皮这么薄,整天不是磕到就是碰到。”
他的语气中明明只有埋怨,可周扶桑却听了一些心疼的意思。
听到许望舒的话,周扶桑原本紧绷着的面庞稍稍松弛下来些许,但仍不忘嘴欠地戏谑一句道:“哟呵,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许望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下次我可不给你带了。”
周扶桑见状,连忙赔笑道:“别生气啊,跟你开个玩笑。”
——
两人一同回到了班级,周扶桑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有些慌张的走到许望舒课桌前,并迅速将手伸进桌洞里掏出了那个废纸团。
“你在找什么呢”许望舒好奇的问道。
周扶桑则连忙把那团废纸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哦,没什么,就是老师之前给的一份试卷,我不小心多给了你一张,反正也没什么用,留着还占空间,我给你处理掉得了。”
许望舒也没有过多猜疑,还傻乎乎道:“那谢谢你了。”
周扶桑脸不红心不跳,大手一挥:“小事小事。”
他沉默半晌后,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笔名呀?”
听到这话,许望舒则熟练的在纸上写下“樘梨”两个字。
周扶桑见状,好奇的弯下腰,仔细端详着这两个字。
他贴在他的耳边,声音和六月暖风一样,吹进了许望舒的耳朵“樘梨?为什么叫这个。”
此刻,许望舒只觉得耳尖一阵酥麻,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有些心慌意乱,赶紧伸手捂住了那两个发烫的字。
其实,“樘梨”这个笔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完全是他随意拼凑而成的,也只是觉得这两个字看起来好看。
周扶桑似乎并未察觉到许望舒的紧张与窘迫,他直起身来,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
轻轻揉了揉许望舒的头发,笑着说了一句:“嗯,挺不错的,很好听。”
但他又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脑海中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不去。
这个名字仿佛就像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在记忆深处时隐时现,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捕捉到确切的印象。
——
晚上周扶桑弯下腰,伸手探向床底下,摸索出一只黑色的皮箱。
他轻轻地将其拖出,仿佛生怕惊醒什么秘密一般。
周扶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封黑色情书。
信纸上的内容他好像只注意到了后两句。
“我好像爱上了你……不止这个夏天。
——樘梨”
周扶桑低声念出这句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轻声笑了起来:“搞了半天,许望舒啊许望舒,原来你就是这个‘樘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