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忆初篇
“喂,喂柚子你说那本书叫什么来着。”那边人声嘈杂,像是什么热闹的集市。
周扶桑慢慢地走到窗前,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
他表情淡淡的说:“叫秋樘春晖。”
——
许望舒终于得偿所愿,新书开售了,书店人气爆满,销量很快。
周扶桑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不方便出门,只能托朋友能买多少买多少。
正好抢到了最后16本。
——
当周扶桑把第16本书放在书架上,很凑巧,他16岁生命也即将终结。
这本书像爱情一样,变得毫无意义。
许望舒也像只迷路的小鸟,找寻出路,即使踏着月光也要离开。
周扶桑的眼神空洞得如同破败的窗户,曾经的热烈与深邃已被冷漠与迷茫取代,只剩下一个无底的深渊。
——
窗外的青梅树,经过一年的摧残,只剩枯枝败叶。
自己的生命也随之一同慢慢凋零。
或许许望舒本该声名鹊起,万山无阻……
过年前几天,窗外的寒风凛冽,像一把无情的刀子,刮过空旷的街道,撕扯着一切。
周扶桑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屋里窗户大开,顺便吹起了《秋棠春晖》翻了翻, 定格在了第一页。
他趴在桌上,猛然从梦中惊醒,那日的情景如潮水般涌来。
——
——
l市,明芦中学。
黑色的乌云如滚滚浓烟般铺天盖地,它们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课间走廊人潮汹涌,喧闹声此起彼伏,似乎永无止境。
学生们匆匆忙忙地穿梭其中,或是嬉笑打闹,或是低声交谈。
——
周扶桑独自靠在栏杆上,显得百般无聊。
他的眼神冷漠,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理发剪刀。
锋利的刀刃在残光下闪烁着寒光。
江筝从后面拍了一下正在发呆的周扶桑。
分享宝贝一样:“柚子,冰糕你吃不吃,我特意从陆隐霜那里夺来的。”
周扶桑小时候特别爱吃柚子,所以有个小名叫柚子。
江筝手里拿着两个冰糕,散发一丝丝凉意。
虽然是六月中旬,但周扶桑看见还是有点胃疼,摇了摇头,“不吃了。”
——
江筝从小和周扶桑一起长大的,什么事他都能看出来。
初三马上要中考了,以江筝,周扶桑的成绩,是绝对考不上高中的。
江筝倒是无所谓,反正都要打工,心态最重要。
他拍了拍周扶桑的肩膀,象征性的安慰着说:“不是兄弟你愁什么啊,我反正和陆隐霜已经放弃了,考不上我就和他一起开个店。”
吃了一口又继续说:“你这不是有手艺吗,还怕没有饭吃啊。”
周扶桑叹了口气:“哎,我是怕王头,我怕他唠叨我。”
——
周扶桑和学校门口的一个老师傅,学了几年的理发。
王师傅对他很好,不希望他误入歧途,让他安稳的考个高中,踏踏实实的。
周围嘈杂的人声淹没了周扶桑说的最后几个字。
旁边的江筝认真的说:“没事,你师傅会祝福你的,我们大家都会祝福你的。”
说完把吃完的冰棍棒随便往地上一扔。
周扶桑听见江筝说话就头疼,“你个死江筝,你会不会说话,我考不上你还祝福我?”
周扶桑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两人同时回头一看。
陆隐霜刚刚只顾着与人说话,完全没有留意脚下,结果一脚踩在了冰棍棒上面。
屁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江筝随手扔出的那根冰棍棒。
他拿起屁股下面的冰棍棒,生气的质问:“不是,这是那个欠辈子的,这么没素质,哎呦喂摔死老子了。
陆隐霜躺在地上哀嚎,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江筝就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实在没有憋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陆隐霜,哈哈哈哈,你六十岁老头啊,老花眼,哈哈哈,你躺在地上还不起来,你要讹我啊你。”
周扶桑还有点人情味,上去把陆隐霜扶起来了。
一群学生叽叽喳喳的,听见江筝的话都笑了出来。
陆隐霜脸上挂不住了,脖子都红透了。
气急败坏的指向他:“你个死江筝,你坏事做尽,这么缺德的事,你都干得出来,哪天说不定轮到你。”
——
上课铃声“铃铃铃”的响,驱散了人群。
周扶桑收起了剪刀,轻轻的拍了拍陆隐霜身上的灰尘。
“行了,回班吧。”
陆隐霜微微一笑,感激地看了周扶桑一眼。
然后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我们走,别理他。”
周扶桑感受到了陆隐霜的手臂的重量,他的肩膀微微一震,但随即又放松下来。
后面传来的呼喊声:“哎哎哎等我啊。”
——
三人不慌不忙的回了班级。
初三的课程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年纪轻轻的李老师,现在已经熬成了个怨妇,动不动就摔摔砸砸的。
“怎么又是你们三个,天天踩点来的,一个个校服不好好穿。”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无奈地看着门口的三个学生。
周扶桑站在最前面,他身上的校服虽然不太整齐,但还算过得去,起码看起来对老师还有一丝敬畏。
李老师无奈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别杵着了,看见你们我就心烦,滚滚滚。”
陆隐霜,江筝倒是无所谓,已经习惯了。
三人个子高,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他们的身影在教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坐到了教室最后两排。
“我现在也不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混就怎么混,十天之后,考完试,就把你们打回原形。”
李老师拍了拍手,拿起一支粉笔,“行了行了,翻书上课。”
——
江筝坐在倒数第二排。
小心翼翼的把书立在桌面上,好像这样就能遮挡老师的视线,让自己找到一丝安全感。
他的身体缓缓地向后仰去,头微微歪斜着,“我跟你们说啊,我爸跟我说他在国外当海龟,今年年底我就让他带我去外国看看,哦对,我还要看看洋妞。”
周扶桑一脸正经的问:“你爸是海龟,那你不就是王八犊子吗?”
说完自己也笑死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陆隐霜急忙低下头,将头深深地埋进书里。
拼命地抑制着自己,不敢笑出声来,生怕引起更多的注意。
三个人经常开玩笑,又像往常一样闹腾了起来。
江筝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过,尽管听到了那两个朋友略带调侃的话语。
“土包子,跟你们说话真费劲。”
只是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了。
江筝旁边的闷骚男听见几人的谈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满脸的不屑与厌烦。
他独来独往,看不起三人不学无术,或许又是嫉妒江筝的人缘。
丝毫不知,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后面的周扶桑看在眼里。
他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轻轻地拍了拍江筝的肩膀,“咳咳。”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
眼神若有似无地瞥了一下闷骚男。
江筝立马心领神会,收到信号就开始说:“某些人装什么呢,真以为自己考的上高中啊,字都不识两个,还假装看书,真有意思。”
闷骚男听见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气急败坏的指着江筝:“你!!”
江筝家里还是有点势力的,没什么人敢惹他。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爱打人的混混,但是就看不惯这种装清高的。
闷骚男最后脸都被憋红了,什么也没说。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带着些许不屑和倔强。
从抽屉里拿了张纸,把耳朵堵上了。
一旁的江筝见状,不禁摇摇头,嘟囔了一句:“脾气还不小。”
——
第二节课刚上完。
下课期间的早操也早已经取消了,就是怕初三年级分心。
李老师合上书本,正准备离开。
走廊里老旧的喇叭里就传来几声咳嗽。
“咳咳,啊同学们,耽误大家课间时间,请各班主任,立即带领学生,到操场上,咳咳咳,啊临时开个会。”
“还有啊包括初三年级学生。”
校长上了年纪,常年带着浓痰的嗓子,浑浊不堪,好像怎么也咳不干净。
周扶桑最烦听见这声音了。
校长咳不出来,但是感觉自己嗓子都糊的难受。
——
教室里死气沉沉的学生,像浮上水面的死鱼一样,微微有了点动静。
可一部分还低着头写题,事不关己。
李老师看向外面的喇叭。
心中带点疑惑,初三这么重要的时间,还要去开会啊,简直浪费。
没有李老师的指挥,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敢动。
“都先别写了,听见广播了吗,出去排队,好好站着。”
话音刚落。
班长江雪花带头抱怨着:“我还有题没有写完啊,真服了。
几个人也跟着小声附和,但也不敢反抗。
——
在体委的带领下,初三(6)班的人姗姗来迟。
一个不大的操场上人头攒动,光初三就有十个班。
台上的校长拿着卖菜的白喇叭,扯着嗓子喊:“啊咳咳,同学们啊,今天简单说几件事情,啊马上就要中考了,就在学校门口,有一个补习班……。”
——
地方太小。
让人感到有些局促,人们摩肩接踵,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队伍最后一排的人已经无法在原地站立,他们不得不站到了花池里。
树荫遮住了头顶唯一的阳光,感到一丝压抑。
青春期的男生比女生还碎嘴。
周扶桑凑近到陆隐霜的耳边,轻声细语:“校长真是敬业啊,听他声音,我都怕他憋死了。”
陆隐霜同意的点了点头,笑了出来:“和李老师挺配的,她嗓门大,说不定能给校长治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