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3
“哟！要过周末了，我们的阵雨同学要是没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星期五下午二节课后，靳乘风边收拾书包边问。
“已经有安排了。”
“好吧……对了，咱还没联系方式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你平时都用什么社交软件？”靳乘风边说着，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阵雨微微挑眉，露出略显惊讶的神色。对于上学带手机这件事，显然不在他所认为的“合适”的范围内。
“不会有用上的时候的。”阵雨微微垂下眼帘，加上素来平淡的语气，叫人难以捉摸他此时的情绪，“初中三年的经历已经证实过了。”
“以前从来没给别人留过个人联系方式吗？”
“嗯。”
“……阵雨同学，”靳乘风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双手抓住了阵雨的肩膀，使他面向自己，“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最起码的社交还是要有的。保存对方的联系方式——没有比这更低的要求了。”
“那好吧。”短暂的沉默后，妥协的阵雨撕了片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没事不要打电话。”递过去时，他这样叮嘱。
“嘿嘿，”靳乘风傻笑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小骄傲的情绪，或许因为他可能是第一个拥有阵雨联系方式的同学？
“那大后天见咯——会有用上的时候的！”
靳乘风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挥舞着纸条跟阵雨再见，喜悦之情从背影都能看得出来。
和同学打完球已经七点钟了，一身臭汗的靳乘风骑车准备从夜市那条街回家，晚饭宵夜一顿解决。反正回家也没饭，他才懒得自己做呢，正好把明天的早饭也买了。
从初一就开始常常光顾的夜市，在这三年多的年头，基本上每个摊位的每种小吃他都吃过。虽然打球打得肚子咕咕作响，脑子里那些光顾过不知几次小推车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闪过，胃口却提不起来。
饭最终当然还是要吃了。没抱多大希望地左顾右盼，居然真的看到了个从前没见过的摊位——真香馄饨。
（这名字到有点意思。）
价格在推车玻璃上贴着，小碗s元，大碗m元。比起旁的卖煎饼果子、肠粉啥的，算是很良心的价格了，一下买今晚和明早的份也只是从前一顿晚饭的钱。
蹬着他那辆买了五年多的山地车，靳乘风吹着口哨朝那里行去。老远就闻见了超脱于其他摊位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鲜香味儿。
刚一到地方，他就从几乎将五六张桌子都坐满的客人堆中捕捉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
“哦吼，我和我们阵雨同学还真是有缘耶！”正好阵雨对面的空碗被小伙计收了，靳乘风便顺势坐了下来，“经常来这里吃馄饨吗？”
“啊……嗯……算是吧。”阵雨表现出少有的吞吞吐吐，神色也有点在靳乘风看来有点微妙的不自然。
上天仿佛不愿意让他多问似的，阵雨的馄饨此时被端了上来。送馄饨的小少年看向两人的神充满好奇，让靳乘风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们看起来很奇怪吗？看，”靳乘风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小孩好像在打量我们。”
“没有。”阵雨匆忙不由分说地否认，仿佛饿鬼投胎似的小嘴呼哧呼哧吹着馄饨，看样子巴不得一口把碗也连带着吞了。
“慢点，我也点了，不跟你抢。”靳乘打趣。平时温润稳重的阵雨同学难得像个藏食的小仓鼠似的咋咋呼呼，表露出可爱的一面，方才略显恶劣的态度，也让人无法在意了。
从阵雨开始吃到靳乘风那份上桌，也不过四五分钟时间，前者却已经把自己那份一扫而光了。原本想着两人共进灯光晚餐的靳乘风只好不无遗憾地说了声再见。
“不用。”靳乘风头也不回地回答。
正当靳某人对此答复感到莫名其妙时，只见阵雨径直走向馄饨小车旁的水桶那里洗了洗手，又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正在包馄饨的胖胖老板娘对面开始包，手法看起来十分娴熟。老板娘看他开始包，自己就赶紧站起来忙锅里的那些。方才给阵雨和他上馄饨的那小少年——看起来至多是个初中生，则不停地跑前跑后来上馄饨、收碗。
等捕捉到那小少年暂时闲下来之后，靳乘风冲他招手，示意他过来。小少年过来问需要什么，靳乘风却问道：“你知道那个包馄饨的哥哥是谁吗？”
小少年朝阵雨那里望了一眼，用惊奇的眼神看着靳乘风，仿佛对方问的是“你认识你妈妈吗？”这种令人无语至极的问题。
“他是我亲哥！这是我家的摊儿！”小少年一脸困惑地回答。
“呃……”靳乘风的脚趾已经抠出一座梦幻豪宅了，垂着眼睛说了句谢谢就埋头吃馄饨了。
感觉到阵雨弟弟走了，他才微微抬头朝阵雨方向看去，不料目光与对方碰了个正着，整个人又尴尬起来。
（不对啊，我搁这儿尴尬啥，这可不像我。奇怪。）
这样想着，靳乘风便挺直了腰板。吃完后迈着混子步伐绕到了阵雨身后，“啪”地把手压在他肩上，惹得后者身体猛一下沉。
“阿姨，再来一碗大份，带走的——明天当早饭吃！”
陈妈妈一边惊讶于他的亲密举动，一边笑着应了声好。
“妈，他是我在学校的同桌，叫靳乘风。”阵雨边说也不停下手上的活儿。
“阿姨好！”打着迟来的招呼的靳乘风露出开朗的笑脸，有把握家长们会喜欢的那种。果不其然，陈妈妈看起来笑得更开心了。
“可以早点说的。”一直埋头苦干的阵雨终于抬起了头，活动了下脖子，“那边吃完了，这边也做好了，原地打包。”
靳乘风装作不经意地绕到阵雨跟前，看他脸上浮现平时一样浅浅的笑意，眼神也柔和起来，方才的别扭显然已经一扫而光，不知为何，心头如释重负之感油然而生。
“也对哦。还是我们阵雨同学脑子灵光。看来我以后得多和你待在一起，好好学学才行。”
极少看到大儿子和同学一起玩的陈妈妈尽管忙碌也忍不住了，看着两人的目光欣慰中竟似有些泪光。
“阵雨才得好好跟你学学呢！整天葫芦不开瓢似的，没人理他他能一整天不说话。要是有你一半开朗，我就谢天谢地了。哎……”陈妈妈忍不住抬起胳膊用袖套擦了擦眼角，装作是被水蒸气熏到的样子，“来，孩子，你的馄饨。”
“谢谢阿姨——我们的阵雨同学，明天见啦。”心情大好的靳乘风冲着一脸不解的阵雨wink一下后，就潇洒地拎着馄饨骑着他那辆潇洒的山地车潇洒地离去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明天？）
事实证明靳乘风所言非虚，周六晚上七点的确准时来真香馄饨报到了。不仅如此，还留下了同样一句“明天见啦”，并用周日晚上的现身来践行了这句。
“明天就周一了。我们阵雨同学，明天见啦！”
望着远去的背影，声音却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