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处置
“那个下药的人，你想怎么处置？”
顾枝意眼底闪过一瞬疑惑，随即又被恍然取代。
“下药……是昨晚那个女子？”
裴清衍颔首，自顾自进入房间，熟稔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顾枝意看着他的动作，抿了一下嫣红湿润的唇瓣，悠悠开口：“那水是隔夜的。”
一语出，满室静。
裴清衍自以为的自然随意被这句话击碎，他方才竟然没有注意到手掌的茶盏冰凉。
有些尴尬地放下茶杯，裴清衍摸摸鼻子，依然强撑着自己的风度。
“那女子本来是想给我下药，但是那酒被送到了你桌上，阴差阳错之下……”
这件事说到底还有他的一份责任，只是他刻意不想提及。
好在顾枝意也并未在意，她垂眸摸了摸宋攸宁的头，“攸宁先带着踏雪去用饭好不好？”
宋攸宁想跟她一起吃饭，但还是委屈的点了点头，“好吧。”
宋攸宁带着出去，还顺手帮两人关上了门。
“王爷想如何处置呢？”
顾枝意坐到跟他隔了一个座位的凳子上，侧头问他。
她自然不愿白白被连累，但是若要她说如何还击，她一时也想不出来。
裴清衍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但是顾及到顾枝意在场，他并未直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若是放在平日，胆敢给他下这种脏药，裴清衍一定是直接把人砍了，但是他并不打算在顾枝意面前暴露自己的这种想法。
他希望她眼里的自己，是正面美好的。
所以特意挑了一个并没有那么重的刑罚。
闻言，顾枝意垂眸视线落在桌上那盏冷透的凉茶。
听起来似乎是极其公平，但是听在她耳中，却如何都不舒服。
她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这股不适来自何处，面色不自觉冷了下来。
“她的目标是王爷，王爷处置就好。”
迟缓片刻，顾枝意还是随他的意，无论是客观的身份地位，还是这件事的经历者，她都没能力影响裴清衍的决定。
“好，她如此对你，我一定要让她也体会一下！”
裴清衍面色并不太好，自己心仪的人，怎么能受到这样的暗害。
听了他的话，顾枝意低垂的眸子闪过不耐。
“她敢对王爷不敬，王爷怎样处罚都是应该的。”
她要害的是你，自己不过是无辜被牵连，别乱扯施恩的大旗。
这话落在裴清衍耳中，就成了她关心自己的证据，阴翳的情绪瞬间被驱散。
“好。”
＊＊＊
“攸……”
“来人！”
裴清衍刚走，顾枝意还是不太放心，手上正在做的暗器也无法让她集中注意力，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院门口唤人。
“你可知宸王现在何处？”
被拦住的丫鬟惶恐地摇了摇头，昨晚老爷大怒，发落了一群人的事一大早就传遍府中，下人之间都传遍了，据说就跟这个姑娘有关。
“回贵人，奴婢不知。”
听到她的称呼，顾枝意蹙了下眉，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裴清衍的报复方式不妥。
那个女子给他下药，不过是为了谋求荣华富贵，即便是她成功了，裴清衍受到的伤害不过是失了面子。
但那个女子被下药，若是没抗住，要不就是被药熬死，要不就是跟人……
无论哪条路，等待她的估计都是与死一般无二的后果。
同样的事情，截然不同的后果，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处境。
顾枝意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昨晚中药的难受仿佛还残留在身上。
要是让她放过那人，她一定是不甘心的，但是若是把人逼死……
就算她是圣母病犯了吧，她真的不忍心。
不只是对她，更是对这个时代对女子的不公。
顾枝意抬步，又问了几个人，得到了裴清衍的位置。
又问了路，确定了路线，抬步向裴清衍走去。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她无法改变这个时代。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顺从这个时代，在规则中挣扎，尽力为自己谋求更安全的生活。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她认定自己是“穷”的，所以一直想要保持自身就好。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就一定要拼尽全力才能得到一处安身之地？
凭什么她就要一直焦虑不安、时刻提防潜在的危险？
凭什么她就要时刻顾虑礼法规范、甚至不惜将自己套进这畸形的套子里？
顾枝意以为自己可以冷血，但是事实告诉她，她做不到。
无论是当初救下宋攸宁还是现在去改变那名女子的命运，顾枝意都从未后悔。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屈居人下、卑微求生的人，从来都不会被重视，也无法真正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
进攻。
她向来是一个想做立刻就去做的人，在这个时代作为一个女子，阶级跨越无疑是很难的，但是那又怎样？
她走到裴清衍议事的地方，站在院门口看着里面紧闭的房门。
眼前这不就是一个向上的爬梯吗？
顾枝意并非没有注意到，裴清衍对自己是有些不同的，他时常对着自己发呆。
但是之前的她对此不感兴趣，对位高权重的王爷也不感兴趣，现在想法转变，刻意忽略的东西也浮出水面。
“顾小姐。”
羽白听到院门小厮们的通报，连忙跑出来。
“顾小姐怎么来了？可是找王爷有事？”
顾枝意笑道：“是有些事，王爷现在在忙吗？”
羽白面露难色，王爷进去前没有吩咐，他也不知能不能去打断王爷的话，“是，王爷与几位大人在内议事。”
顾枝意点头，“那便不打扰王爷，我是想问问，昨晚那个女子现在……”
听到她是来问这件事的，羽白放下心，紧绷的姿态也松了下来，“那个女子被王爷吩咐灌了药，现在正丢在屋子里呢！”
那人敢给王爷下药，只是一样灌了药，已经是便宜她了！
顾枝意抿了下唇，垂眸思考。
裴清衍对她的态度只是她的猜测，未尝不是自己的错觉。
人生三大错觉，手机响了、有人敲门、有人喜欢我。
她还是要试探一下，裴清衍的态度。
“不知她被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