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孤来试药
天色渐暗，待聂极星骑马赶回节度使府时，已然是用完晚膳的时辰，她面色有些不好。
方才在那院中看到了师傅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她既是震惊，又是错愕。她从来没想过，师傅当年不告而别，竟还有着这样的隐情。
那些东西是师傅特地留下来给她的，仿佛一早就知道，聂极星会去此地寻她……
聂极星行至巷口时，便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缓缓走在路上。她脑子的思绪有些乱，此时需要吹吹风，才能清醒下来。
墨苒用过晚膳后便拿着墨浅枫交给她的药瓶，在节度使府外等着聂极星回来。
那药瓶中是特制的药汁，洒在身上，可以杀菌消毒，防止去了外面的人将疫毒带回府里来。这府中还有那么多孩子，若是带回来疫毒可就麻烦了……因此，从外面回来入府前，必须周身撒上这些药汁。
见天色渐暗，墨苒心中焦急，拿着药瓶在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踮起脚尖眺望。
府门外的灯笼也已挂起，光影将墨苒的身影拉的很长，随着她的走动在烛光下晃动。
再一转身，墨苒便看见夜幕中牵着马走来的聂极星。她皱在一起的眉头在看到聂极星的那一刻舒展开，随机招手唤了一声，“阿遥!走快些……!”
聂极星闻言抬头，应了一声，随即加快脚步。
行至府门前，聂极星被勒令站在台阶下，墨苒在聂极星快要走近时便戴上了自己的棉布。此刻，她离聂极星约莫有两臂的距离，拿出药瓶，往聂极星身上喷洒药汁。
“事情顺利吗？怎的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可要担心死你了……”
墨苒边说，边仔仔细细给聂极星每一次都喷洒上药汁。今日下午，魅夜先一步回府来，将原本在前院厢房住着的那些侍卫，全都挪进了后院，并且将前后院之间的通道封死，不许后院的人到前院来。
彼时她看着魅夜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便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是一刻不敢耽误的乖乖照做。
等到墨浅枫从帐中赶回来时，她们才知道，原来是北胤煜不慎在外面染了疫病，入府时便已发起了高热。
墨浅枫唯恐聂极星也不慎染病，于是便从节度使府后门将墨苒放出来，叫她拿着药瓶在府外等着聂极星回来。
聂极星掩盖住了心中情绪，低头闷闷道，“路上有事耽搁了，便回来的晚了些……”
说话间，墨苒已将药物喷洒完，她收起药瓶，退后一步道，“阿遥，殿下今日回来时发了高热，那些住在前院的守卫们都搬去了后院，现下只有枫哥哥在前院守着殿下……魅夜也被单独隔开，你今日也出府了，保险起见枫哥哥让你也先在前院厢房中住上一晚。”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明日没有发热的迹象，那便无事……”
墨苒有些担忧的看了聂极星一眼，习惯性的伸手要去牵她，可又想起墨浅枫的叮嘱，她默默收回了手。“阿遥…不要害怕，有枫哥哥在，你不会有事，殿下也不会有事的……”
她说这话其实略有些底气不足，她也不知道墨浅枫有没有办法，可现下只能如此安慰聂极星，同时也是安慰她自己。
这一路走来，她真真切切看到了传闻中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一心为百姓的样子，他是一个好殿下，墨苒觉得一个这样的殿下，不应该只是这般的结局。
聂极星听着墨苒这一番话，木然的眼神中终于有了波澜，北胤煜染了疫病怎么会她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待反应过来脸上戴着的棉布竟是灼热的可怕。
正当聂极星愣神时，面前的府门打开，魅夜戴着棉布探出头来，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此时竟是红了眼眶。
聂极星想都没想，便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墨苒看着聂极星随魅夜从前门进去，咬了咬下唇，看着已经关上的府门发愣，半晌，才挪动脚步绕道从节度使府的后门，进入后院。
刚一开门，墨苒的手臂一紧，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拽了进去。孩子们已经被安抚地睡下，墨苒看着眼前眼眶微红的巧景，她急切地开口，“怎么样有没有见到殿下他如何了”
墨苒抓紧自己手中的药瓶，摇了摇头。眼见巧景伸手就要开门，她连忙将人拉住，“巧景姐姐，枫哥哥说了，今夜谁都不能去前院!!”
“你放开!我非要亲眼看见殿下如何了……”
墨苒死死地拽着巧景的腰不放手，将头埋在她的腰间，“不行!魅夜今夜要先观察，还不知情况如何。若是你也染病了，殿下手下无可用之人，那这些孩子怎么办？漠北的百姓怎么办？
枫哥哥医术高明，鲍娘子说不准也会来相助，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呀!”
她声音不自觉的放大，感觉到巧景的力气松了下来，墨苒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巧景眼眸猩红，却终究再未做声。
…………
前院的西厢房灯火通明，北胤煜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他只觉得身上燥热难忍，喉中干涩，喉咙像是被刀片划过，连咽口唾沫都觉得困难。
他不自觉敞着衣襟，靠在榻上。墨浅枫在一旁的炉火上，捣鼓着草药。那药罐中咕嘟咕嘟冒泡，冒出的热气都带着难闻的药味。
北胤煜侧眸，看着那冒出来的热气飘向上方，不一会又在空中消散。
“商珏……”
他艰难地开口，只觉得嗓子随着这一声呼喊要被割开。
墨浅枫闻言抬头，忙小跑到榻边，“殿下……想喝水吗？药马上就熬……”
北胤煜指了指药罐，打断他的话，“那煎的是什么药”
“是鲍娘子常用的祛疫方!”
“你今日所说，温毒致疫，不是没有人试吗？如今正好……你按照你的想法开一服药来，孤来试试药效!”
墨浅枫闻言抬头，眸中满是诧异，他竟是没料到，北胤煜会说出这番话。他有些激动，却又有些不敢试错，毕竟这位是摄政王。倘若他的想法是错的，那此番试药便太过冒险。
“殿下……此事太过冒险了些，不若……”
北胤煜不容他争辩，通红的眼眸直直迎上墨浅枫的目光，他难受的厉害这疫毒如此凶猛剧烈，即使他从小习武的身子，此时也有些耐受不住，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如火一般的烧灼，让他心烦不能自已。听墨浅枫如此说，他直接出声打断，
“你有几成把握”
墨浅枫默然，半晌，他目光坚定，语声不轻不重，“七成!”
他信祝璟先师，他也信他自己这么多年苦心钻研，于医道上的天资。
“孤信你……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