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仗势欺人
三月初九
正值春闱开始的这天，各地来京都赶考的举子，一大早便在考试院外，排起长长的队。其中不乏一些世家子弟，衣着华贵，被父母围着与同僚谈笑风生。
他们科考不过是走个过场，考的好就罢，考不好就乖乖回家等着承袭家业，左不过是赢个有志气的名声的事。
独一年轻人一身旧衣洗的发白，孤身站在一旁。俞安看着眼前考试院的牌匾，眸光闪烁，心中隐隐激动。
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他苦读这么些年，心中抱负无处施展，唯有科考入仕，才是他这样的寒门学子唯一的路。
突然，俞安背后被人重重撞了一下，他毫无防备，险些摔在地上。还未待他转身，便听身后一阵讥笑，
“俞安，就你这样子还来考什么？赶快回家放牛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头上顶着金冠，衣着华贵，此时看着俞安略有些狼狈的模样，笑得猖狂。这是吏部侍郎史大人的小儿子史祥，在书院时他便游手好闲，常以欺负俞安这样的穷苦学子为乐。吏部掌管着全国的官吏事务，书院中又都是想要考取功名，入仕为官的，因此史祥在书院无人敢惹。
那日俞安撞见史祥将另一学子的脸，按在地上，一群人朝那人脸上撒尿。他实在看不过去，便出声制止，史祥当下并未发作，可之后总是偷偷搞些小动作。
因着俞安是书院先生在这一批中最喜欢的学生，史祥不敢在明面上做的太过。但往被窝里泼水，往饭里扔蛤蟆，这都是常有的事。俞安听他如此嘲弄，并不作声，转身就要走。
史祥见他不吱声，并不想就此作罢，伸手就去拉扯俞安，他的两个跟班也赶忙跟上，两人一左一右，就将俞安桎梏起来。
“史祥！你要如何？”
史祥闻言，依旧笑着将手一下一下拍在俞安的脸上，
“俞安！若今日你在这跪下给本公子赔罪，我就放了你…”
俞安闻言，白净的脸上扯出一抹讥笑，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俞安何罪之有？”
“嘭！”
未等到面前的人回话，俞安便见史祥肥腻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吃痛一声，直直跪了下去。
俞安抬眸，便看到身着劲装的念庄，女子墨发高高束起，眉眼间带着怒气，他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一切嘈杂已全然听不见，眼前只有殷红的唇瓣轻启，念庄对着跪在地上的史祥怒道，“考试院门前，岂容你放肆！”
她本就因北胤煜不让她去漠北，要她守着京都，积了一肚子火，现下倒是有不长眼的自己撞上来。
史祥跪在地上，撑着剧痛的腿，半天站不起来，未看清来人就张口要骂，“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小爷未是谁，回去就让我爹撤了你的职……哎呦…疼死我了…”
念庄闻言挑眉，“哦？！我在京都这么些年，倒还未听说过史大人如此厉害，不若你现在就去让圣上撤了本将军？！”
念庄特意咬重了将军这两个字，不长眼的狗贼，她平日里最烦仗势欺人的世家子，既然史祥要拿吏部侍郎压人，那就看看谁的势压得过谁！！
史祥这时才抬头看清了来人，看着那张此刻紧紧盯着自己的眸，他只觉得念庄此刻杀意腾起，不自觉地身子颤抖，连说出的话都在颤抖，
“将军！将军…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污了将军的眼，小人再也不敢了……”
念庄见他如此，转头瞥见那两个跟班也已撒开俞安，在地上跪下磕头，她只觉得厌恶心烦，冷声道，“还不快滚！”
史祥闻言又嗑了几个，嘴里说着谢将军，谢谢将军，站起来颤着腿，一溜烟地跑了。
念庄盯着那屁滚尿流地背影，心中暗自呸了一声。
“多谢将军！！”俞安理了理被人扯乱的衣衫，直着腰背，给念庄行了一礼。他这一声，是发自真心。
他无父无母吃着百家饭长大，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欺负委屈，别人只告诉他，要忍，要咽下委屈，从来没人为他这般出过头。想到往事，他眼眶不自觉红了红，连忙垂下眼眸，假装无事发生。
念庄此时才细细打量了面前这个人，衣衫虽旧，但胜在干净整洁，只不过因着方才的拉扯，他额前的发有些乱了。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谢！分内之事，你且安心进去考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心中还是郁郁难平，她想去漠北，她想去驰援漠北，而不是在京都收拾这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念庄暗自腹诽，北胤煜这个狗贼！！
史祥带着人一溜烟跑到马车上，其中一人有些不解，“公子，那女的是谁啊？咱这么怕她…”
史祥闻言肥厚的手掌拍在那人后脑勺上，“那是念庄，北懿唯一一个女将军，京都的女罗刹！！谁敢惹她？”
被拍了的那人，讪讪地闭了嘴。
另一边，北胤煜带着人要于今日启程，驰援漠北。礼部都忙着春闱的事情，人手有些错不开，只得亲自在北门清点药材和物资。
细细核对过后，穿着男装的巧景对马上正望着远方的北胤煜道，“主上，清点好了。”
北风萧萧而过，巧景看着马上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北胤煜开口，“出发！！”
一行人刚出城门，巧景的耳朵便动了动，朝队伍末尾看去，一旁端坐在马上，抱着自己的宝剑假寐的魅夜睁开眼睛，笑道，“你也听见了？”
巧景微微颔首，有人混进了队伍……
魅夜正欲调转马头看个究竟，就被北胤煜出声制止，“且让跟着，看看到底想干什么？”
“得嘞！”
魅夜应了一声，继续抱着自己的宝剑睡觉。
走了一天，众人停下休整时，那人有了动静，悄摸着往粮车走去。巧景坐在石头上，眼神紧盯着，见那人身形不高，动作也略显生疏。她心中起了疑惑，这动作倒像是……一个女子…？
心中如此想着，她动作也未停，起身跟了过去。
眼见着那人把手伸向粮车，巧景正要出手，却见那人又将手收了回来，转身拿着腰间的水壶朝湖边去打水。巧景心中疑惑更甚，跟到湖边，一把拽住了那人的手。从手上传来的触感却是柔软细腻，她朝着这人脸上看去，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