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是,心怎么就那么痛呢?
宋家这三个儿子向来凶狠,辛南姜一个女子,宋云章又柔柔弱弱,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熊黑牛拨开看热闹的人群,上前挤了挤自己的胸大肌:“敢欺负我朋友!”
熊家二个徒弟,一个叫张扬,一个叫郭帆,虽然才十七八岁,但也长的颇高壮了,一人捡了一块石头,也上前来站在师傅身后,和宋家人对峙。
“谁敢动南姜姑娘?”
宋老汉怕三个儿子吃亏,对着宋云章骂道:“都是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引来的!”
宋家几个妇人也骂道:“你这样不检点的,就该死在外头!”
宋多金更是骂道:“你莫不是和这个辛南姜好上了?一个卖猪肉,一个做皮肉生意,你俩倒般配!”
话未落音,辛南姜已经一脚把她踹飞。
宋大娘嚎叫一声就去扶女儿。
宋来福瞪起眼睛要动手,熊黑牛挤了挤硕大的胸肌:“来呀,爷今天会会你!”
宋老四胆怯后退,他是个瘸子,若真打起架来,他太容易吃亏了。
田氏也连忙拽丈夫衣裳,这事是宋老大这一房的事,拳脚无眼的,老四若是伤到了,她和孩子们可咋办?
宋老汉也怕儿子吃亏,只得道:“罢了罢了,不过是几个空箱子,给她去!”
几个妇人进屋,将已经装东西的箱子收拾出来,放在了院子地上。
宋家人心里打鼓,箱子拿走可以,那五两银子可不会还。
宋家早就把那五两银子分了,若是敢要拿五两,他们必定抄家伙拼命。
辛南姜拿了一个箱子,熊黑牛和二个徒弟,一人拿了一个,正待要走,宋多金又发难。
“其他人能走,宋云章不能走。宋云章,你可是宋家人,你要往哪跑?你说你什么身份呐?一个青楼妓子!在村里丢人就算了,还跑到镇上去丢人,宋家还要不要混了?”
一霎间,宋云章脸上的血色尽失。他柔弱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
熊黑牛和两个徒弟都看向宋云章。
围观的村民也都窃窃私语起来,宋云章的过去他们都知道,只是被宋家人这样赤裸裸的骂出来,还是第一次。
辛南姜连忙扶住宋云章,对着宋多金就骂道:“猪屎蒙了你的心,居然对你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不恭敬!”
宋多金回骂:“谁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在说些什么?”
“八年前,整个镇子乃至整个云城发了蝗灾,你们宋家人差点饿死,是宋云章把自己卖了,换了二两银子,这才让宋家人吃上了一口饱饭,渡过了灾年。”
宋多金红了脸,支支吾吾:“没有的事,谁差点饿死了?谁靠他吃上饱饭了?”
辛南姜冷笑:“是吗?那宋家老三宋满仓人在何处呢?”
说到宋老三,宋老汉和宋大娘绷不住了。
八年前蝗灾时,宋家老三生了病,他本就体格大,吃的多。没钱抓药,没有东西吃,宋老三没撑住,活活给饿死了。
辛南姜向着围观的村民说道:“八年时间不长,想必大家都还记得那场天灾。大家都知道,我是杀猪匠,走村串巷,那年我见了太多卖儿卖女的惨剧了。莫说宋家,大家家里人口如今都是齐全的吗?有饿死的吗?有上吊的吗?有被卖掉的吗?”
这话一问出口,村民都沉默了。
八年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很多人至今还停留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
那场祸事,带给人们的是无法填补的心伤。
多少的心酸和无奈,多少的思念和追忆,都于午夜梦回,啃噬着人们的心灵。
“宋云章很不幸,被卖到了烟花地,但那是他所愿吗?他当时只是想卖了自己,给家里人一线生机。如今怎么就变成了十恶不赦呢?”
“人不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吧?”
宋来福耿着脖子反驳:“总归他是卖到青楼去了,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不成我们还得捧着他,当他是英雄?”
辛南姜死死盯着宋来福,一字一句道:“是,他确实不该卖身,为你们宋家这群混球卖身,他算不得什么英雄!”
熊黑牛捏紧了拳头:“南姜姑娘说的没错,你们宋家人也太不是人了!当初他不卖自己,你们还能活着吗?”
“那是他自愿的!”
熊家两个徒弟的拳头也硬了:“你们说的什么屁话!”
村民中有人说道:“没错,宋家多亏了宋云章的那二两卖身钱,才都活下来了。要不然,他家死的人该是最多的!”
毕竟宋家最穷,人口也最多。
宋家人最怕人说这些话,最怕人揭这个短,个个都垂了头,磨磨蹭蹭,想往院子里遛。
辛南姜大声道:“一个都不许走,给宋云章道歉!”
宋老汉瞪大了眼睛,宋大娘也被惊到了。
给宋云章道歉?
他可是妓子
可是围观的人都是一副同情宋云章,仇视宋家人的态度,他知道,今天算是惹了众怒了。
宋老汉佝偻起背,杵着拐棍往前挪了两步,笑道:“我家老六确实辛苦了,孩子,你别走了,留在家里,家里怎么着,都有你一口饭吃。”
宋云章看向他爹,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爹是真心的吗?
辛南姜直接回怼:“让你们道歉,说什么漂亮话呢!当初宋云章在家时,是怎么被你们折磨的?一口稀饭撑一天,比蝗灾时候的吊命汤还稀薄。”
宋大娘道:“你没生过孩子,你不懂,我们当爹娘的,满心疼他,只是不会说漂亮话!”
“你们冷言冷语,恶声恶气,可没少说啊!你们可以不道歉,但是宋云章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任你们欺负了!”
“哎,你这丫头!”宋大娘作势要上前去拉宋云章,被辛南姜一菜刀就挥开了,衣袖都割破了。
宋家人连忙把老娘拉回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辛南姜拖了木箱,拉着宋云章上了驴车,扬长而去。
驴车上,宋云章垂头丧气,缩在车内壁,他觉得今天真是太丢脸了。
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被羞辱的准备,此前被羞辱了那么多年,他以为这次他也能忍。
可是,心怎么就那么痛呢?
辛南姜挪到宋云章身边,抚着他的背安慰他。
“从此以后,你就跟宋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他们本就心肠不好,算不得亲人,撇清关系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宋云章低头垂泪,嘴唇都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