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 章 苻生滥杀大臣

    且说这前凉王张祚荒淫暴虐，弄得上下怨声载道。张祚讨厌河州刺史张瓘太厉害，就派张掖太守索孚去镇守枹罕，代替张瓘，又派张瓘去讨伐反叛的胡人。同时还叫手下将领易揣、张玲率领一万三千步兵骑兵去偷袭张瓘。

    张掖人王鸾会阴阳占卜之术，对张祚说：“这支军队肯定有去无回，凉国要完蛋啦。”又一一列举了张祚的三条不义之举。张祚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以王鸾妖言惑众的罪名，将他砍头示众。王鸾临死前说：“我死之后，军队在外打败仗，国王在内送命，肯定是这样！”

    张祚把他整个家族的人全都杀死。张瓘听说这一消息后，杀掉了索孚，起兵攻打张祚。他将讨伐檄文传递到各州郡，宣称废除张祚，让他以侯爵的身份回家，重新立凉宁侯张曜灵为王。易揣、张玲的军队刚刚渡过黄河，张瓘将他们击破。易揣等人单身匹马往回逃奔，张瓘的军队紧追不舍，姑臧城里的人都感到震惊害怕。

    骁骑将军、敦煌人宋混的哥哥宋修和张祚有矛盾，宋混害怕张祚加祸于己。宋混和他的弟弟宋澄向西逃走，聚集了数万人以后又掉头开向姑臧，以策应张瓘。

    张祚派杨秋胡把张曜灵带到东苑，扳断他的腰肢后把他斩杀了，尸体埋在沙坑当中。

    宋混的部队抵达姑臧，前凉王张祚拘捕了张瓘的弟弟张琚及儿子张嵩，准备要杀掉他们。张琚、张嵩听说后，招募了城里的数百人，公开宣称：“张祚无道，我哥哥的大军已抵达城东，敢动手杀我们的人诛灭三族！”于是打开西城门让宋混的军队进城。

    领军将军赵长等人因有立张祚的罪行，现在十分害怕，他们入宫请张重华的母亲马氏登堂升殿，立凉武侯张玄靓为国主。易揣等人率兵进入殿堂，拘捕了赵长等人，并杀掉了他们。

    张祚在殿堂上扶剑大喊，命令左右的人奋力战斗。张祚平时失掉了民心，这时没有人肯为他去战斗，于是被士兵杀掉。宋混等人砍下了他的首级示众，公告宫廷内外，张祚暴尸于路旁，城里的人们都高呼万岁。

    宋混等人把张祚以普通百姓的规格埋葬，并且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宋混、张琚上书东晋朝廷请立张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这时张玄靓才七岁。

    张瓘这时抵达姑臧，推戴张玄靓为前凉王，自己则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任命宋混为尚书仆射。

    且说前秦国主苻生登基后，尊奉母亲强氏为皇太后，立妃子梁氏为皇后。梁氏是梁安的女儿。任命他的宠臣太子门大夫、南安人赵韶为右仆射，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著作郎董荣为尚书。

    封卫大将军苻黄眉为广平王，封前将军苻飞为新兴王，这两人都是他平常所喜欢的。征召大司马武都王苻安兼太尉。任命晋王苻柳为征东大将军、并州牧，镇守蒲阪，任命魏王苻廋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陕城。

    一日，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对苻生进言说道：“近来有彗星划过大角，火星进入东井。大角，代表着帝王；井宿，则是秦国朝外。经过占卜，不出三年国家就会出现帝王、皇后死亡，大臣被杀的事情。愿陛下修行德性以避免丧乱的出现！”

    苻生说：“皇后和朕一起统治天下，可以应验大丧的出现。太傅毛贵、车骑将军梁楞、左仆射梁安接受遗诏辅佐朝政，也可以应验大臣的结局。”

    于是苻生便杀掉了皇后梁氏以及毛贵、梁楞、梁安。

    右仆射赵韶、中护军赵诲，都是洛州刺史赵俱的堂弟，得宠于苻生，于是苻生便任命赵俱为尚书令。赵俱以患病为由坚决推辞，并对赵韶、赵诲说：“你们不顾及祖宗了，想要干灭门之事啊！毛、梁等人何罪之有，而杀了他们？我何功之有，却取代他们？你们可以胡作非为，而我却不想看到自己日后身首异处！”说完就在家里自缢而死了。

    不久苻生又任命辛牢代理尚书令，赵韶为左仆射，尚书董荣为右仆射，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

    前秦丞相雷弱儿性格刚烈耿直，因为赵韶、董荣败坏朝政，他经常在朝廷公开抨击，看见这两人常常咬牙切齿。

    赵韶、董荣等人就想把他除掉，于是便向苻生说雷弱儿忤逆在陛下身后说陛下无能。苻生一听大怒，于是就杀掉了雷弱儿及其九个儿子、二十七个孙子。

    苻生虽然在为苻健居丧，但游玩酣饮如常，在朝接见大臣们时，总是佩刀带箭，锤、钳、锯、凿等可以残害人的刑具。即位没多久，后妃、公卿以下至于奴仆，被杀掉的总共有五百多人；被截下小腿、折断胸肋、锯断脖子、剖开孕腹的人，比比皆是。

    前秦司空王堕性格刚峻，右仆射董荣、侍中强国都是靠着谄媚得宠而得到提升重用，王堕恨之如仇，每次上朝，见到董荣都不和他搭话。有人对王堕说：“董君显贵宠幸，无与伦比，您应该稍微抑制一下，与他亲近。”

    王堕厉声反驳说道：“董荣是什么样的鸡狗之徒，而让一个老臣卑躬屈膝的和他勾肩搭背？”

    恰巧这时天象异常，董荣与强国便向前秦国主苻生进言说：“如今灾害不断，必定是上天动怒，陛下应当让一位显贵的大臣去祭天以接受上天的谴责。”

    苻生说：“显贵的大臣只有大司马和司空而已。”

    董荣说：“大司马苻安是王室的至亲，不能杀。”于是苻生就杀了王堕。

    在将要行刑的时候，董荣对王堕说：“今天还敢把董荣我比作鸡狗吗？”王堕怒目痛斥董荣。洛州刺史杜郁，是王堕的外甥，左仆射赵韶厌恶他，就向苻生进谗言，说他和东晋来往，有二心，也把他杀了。

    一日，苻生在太极殿宴请群臣，让尚书令辛牢做掌酒官，正喝到尽兴时，苻生愤怒地说：“为什么不让人们尽力去喝，却还有坐着的？”说着就拉开弓箭射死了辛牢。群臣十分害怕，于是个个大臣喝得酩酊大醉，全都横躺竖卧，衣冠不整，苻生这才高兴了。

    苻生听说张祚被杀，而张玄靓还小，于是派征东大将军、晋王苻柳派参军阎负、梁殊出使前凉，游说前凉投降。

    阎负、梁殊抵达姑臧，张瓘见到他们说：“我是晋王朝的臣下。臣下不能有国外的交情，二位何以前来侮辱我呢？”

    阎负、梁殊说道：“晋王苻柳和您们是邻居，虽然山河阻隔，但风俗相通，道路交接，所以前来和您修好，对此您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张瓘说：“我竭尽忠诚侍奉晋王朝，至今已有六代人了。如果与苻柳互通使节，这就是上违先辈的志向，下毁百姓的气节，怎么可以呢？”

    梁殊说道：“昔日微子离开殷商，项伯投靠汉朝，虽然违背君臣之礼，然而后人都赞美他们事先察觉；晋王室衰微，丧失天命，已经很久了。所以凉国的两位先王向赵国称臣，这是识时务的。如今大秦正值鼎盛之时，凉王如果想在黄河以西称帝，必定不是秦国的对手；如果想以小事大，那何不抛弃晋王室而事奉秦国，以求福禄长存呢？”

    张瓘说道：“你们胡人爱自食其言。过去赵国使臣的车辆刚刚返回，而进攻的骑兵就到达了，我不敢相信你们。”

    阎负说道：“自古以来三皇五帝的政事与教化各不相同，赵国施行奸诈，秦国则奉行信义，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张先、杨初全都是因为顽抗，拒不降服，所以秦国的先帝才讨伐并擒获了他们，然而又赦免了他们，给予了他们官爵，这可不是赵国可比的。”

    张瓘说：“如果一定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秦国的实力应当所向无敌，为什么不先去夺取江东，那样天下就全归秦国所有了，征东将军为什么要辱赐恩命于我们呢！”

    梁殊说道：“江东现在是朝廷腐败，日后必定内乱，到时也会向秦国臣服。我主公认为江东必须靠武力征服，而黄河以西可以靠道义安抚，所以派我们来先申明大义。如果您不洞察天命，那么江东尚有残喘数年的命运，而黄河以西恐怕就不是您的领土了。”

    张瓘说：“我西凉占据三州的，甲士也有十万，西有葱岭作依托，东有黄河作屏障，攻击别人尚且有余，何况是自我守卫，我们为什么要惧怕你们秦国呢？”

    阎负说道：“阁下领土内山河的险固程度，哪一个能比得上崤山和函谷关？百姓赖以生存的物产的富饶程度，哪一样能比得上秦州和雍州？杜洪、张琚虽然占据了赵国的基业，兵强马壮，大有囊括关中、席卷四海的志向，然而先帝战旗一到，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一月之内，不知不觉就改换了君主。主上如果认为您不顺服，赫然发怒，出兵百万，击鼓西行，不知道您怎样对付。”

    张瓘笑着说：“此事应当由凉王决定，不是我所能做主的。”

    阎负说：”凉王，今年才几岁，他如何能决断西凉人民的死活呢？而阁下身负伊尹、霍光那样的重任，现在西凉的安危，全都维系在您的决断上了。”张瓘听后十分害怕，于是就以张玄靓的名义派遣使者，去向前秦称臣，前秦也就将张玄靓自称的官爵正式授予了他。因此，西凉投降了前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