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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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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本不该与外人说,还请少夫人知晓后保密。”

    唐琬知道,他是看在自己受了重伤的份上才告知一二,她点头,“这个是自然。”

    听赵士程讲述一番,唐琬大概知晓了事情始末,那日净音确实看到了唐琬,一开始她并未疑心。

    直到次日,赵士程和庄大勇劫取那批文物。

    那批装满石头的十三个箱子底部也同样做了记号,画的是三角形,这里还得感谢唐琬当时重复叮嘱箱子底部是圆圈记号。

    庄大勇和几个兄弟找到那批押送石头的人,说是汪召嗣想起箱子底部记号做反了,让他们赶紧和另一批人交换货物。

    那边赵士程也带人追赶上押送文物的那批人,说了同样的话。

    这样计划本是想避开汪召嗣,让两批人交换货物。

    汪召嗣的注意力都在押送文物的那批人身上,那批人自然都是高手。而押送石头的那批人汪召嗣肯定不会花重金请高手押送,对付一般人,胜算自然更高。

    待到货物交换,庄大勇和赵士程便能轻松截获文物。

    谁知那批押送文物的人甚是谨慎,竟然私下飞鸽传书给汪召嗣确认消息。

    汪召嗣收到消息,带人追赶上文物,此时庄大勇和赵士程已经解决掉那批原本要押送石头的人。

    在打斗中,汪召嗣持剑差点就要刺中庄大勇,被赵士程一个匕首掷过去,正中腹部,倒在地上。

    他们的目的是那批文物,无意要汪召嗣的命,便拖着文物赶紧离开。

    后来应该是汪召嗣带伤一路回到普济禅寺,失血过多而死。

    净音知道倒卖失败,想起昨日见过的那张女子惊慌失措的脸,便去询问莲花庵所有小尼姑,得知昨日有人来寻她。

    再去寺里查看访客和香客名单,目标锁中陆府便不是难事。

    唐琬道:“所以她来陆府杀我,是为了给汪召嗣报仇?”

    赵士程点头,“她认定消息是你传出去的,间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害死了汪召嗣。”

    唐琬低垂着头,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她,可能净音此时和汪召嗣已经远走高飞了吧。

    “你怎么处置她的?”唐琬问道。

    赵士程回答:“暂时关押在郡王府,她杀人未遂,但涉嫌事件不宜声张,不好定罪。”

    “那批文物庄大哥送到婺州了?”婺州距离山阴并不远,脚程快些,不到两日便可到。

    赵士程点头,“送到了,期间经过一些曲折,也是用汪召嗣的办法,避开那些人的视线。”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倒是用的不错。最后隐秘的将那十三个箱子送至成忠郎刘时府中。

    “既然文物已经安全送到,郡王……”唐琬看向赵士程,犹豫片刻,道:“可否放净音一条生路?”

    赵士程眉头一皱,“为何?”

    唐琬垂下眼眸,她那日得知净音被金人掳走的经历,同为女子,自是知道经历过绝望,人会有多大的改变。

    最让人难受的是,她本可以过更好的人生,她也不想经历那些惨绝人寰的遭遇。

    或许多年苟延残喘,她早已看开了,也想平淡的活下去,可是这次的希望,也被他们给破坏了。

    “她是张雪映。”唐琬说。

    赵士程道:“不是我要杀她,她此时已经神志不清,整天嚷着要杀人报仇。”

    “让我试一试。”唐琬请求道,“或许我可以说服她。”

    赵士程看过来,不由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听你的?”

    他见过净音被关押时的疯癫状态,似乎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一般。

    片刻后,唐琬道:“因为我是女人。”

    赵士程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待你伤势好些,便来郡王府吧。”

    唐琬点头,“是。”

    她想了想,又说:“到时我会让陆游陪我同去。”

    看到赵士程疑惑的目光,唐琬解释道:“我一个女子前去多会惹人闲话,他是我夫君,又是山阴名士,想来这样稳妥一些。”

    “少夫人决定就好,本王先行告辞。”赵士程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房间门口时,看到在檐廊等待的陆游,赵士程所有所思的看了他背影一眼,便沉着脸离开。

    ————

    七日后,在唐琬的请求下,陆游带着她前去郡王府。

    这天没有阳光,天灰蒙蒙的,像是被浸过水的脏抹布一般,沉重低闷。

    下了马车,唐琬抬头看一眼仍旧是灰色的天空,厚厚的灰色中穿透出来几缕微弱的亮光。

    陆游拿着披风赶紧给唐琬披上,随后便前去与门口守卫通报。

    其中一个守卫一听是陆家三郎,上前一步笑道:“郡王嘱咐过,若是陆三郎前来,便引进去,二位请跟我来。”

    来到正厅,有丫鬟沏茶伺候,那守卫便去请赵士程。

    片刻后,赵士程和小五来到正厅,他今日没有穿玄色衣服,而是一身月牙白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家常锦袍,腰际一条白色绣金腰封,少了些威风,多了些清雅。

    赵士程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直言道:“跟我来。”

    陆游扶着唐琬跟随赵士程往外面走,绕过亭台楼阁、假山荷池,来到后院一处破旧的房子前。

    赵士程吩咐小五打开房间门,对唐琬道:“不要靠太近,若是劝不动,不必强求,安全第一。”

    唐琬点头,“多谢郡王。”

    她说着看陆游一眼,道:“我进去片刻,你同郡王在此处稍等。”

    唐琬走进小破屋,里面桌椅设施陈旧,却打扫得很干净。

    她朝左边稍间走去,在屋内最里头,净音双手双脚被麻绳绑住,她靠着墙壁坐在一块蒲团上。

    听到有人进来,净音睁开眼睛,见到唐琬,她眼睛一眯,冷哼一声,“你倒是命大。”

    唐琬走近,还未开口,净音便咬牙道:“别以为你无辜,那一刀,你罪有应得。”

    唐琬轻声道:“若汪召嗣是正义良善之人,你即便是杀了我,我也受着。”

    净音抬头,对上唐琬的眼睛,那双眼睛,温和沉静,只听她道:“可惜他不是。”

    “那也轮不到你们去杀他。”净音冷声道。

    唐琬道:“那些东西也轮不到汪召嗣去卖,那是属于朝廷的东西。”

    听到朝廷两个字,净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大声笑起来,讥讽道:“朝廷?哈哈哈,那样的朝廷也配?”

    唐琬蹲下来,轻声道:“映娘,我知道你心里恨,可是都过去了。”

    净音含着寒光的眸子盯着唐琬,听她继续道:“你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既然你活下来了,从北方回来了,你就该好好活着。”

    “我是想好好活,可是你们,你们让我活吗?”她说着笑出泪,嘶吼道:“你们杀了他!”

    屋外的陆游听到一阵嘶吼,担心得朝前走了两步,想要进去看看。赵士程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摇摇头,“不必担心。”

    陆游看着他这一脸冷淡的神情,想起来上次唐琬受的伤,心中便起了一层怒意,拂开赵士程的手,道:“琬妹身子还未好,若出了事可不是你拿些药材膏药就有用的!”

    赵士程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愤怒,但也只淡淡道:“不会出事,你家娘子很聪明。”

    陆游神色里露出几分疑惑不解来,盯着那张冷峻的脸几秒后挪开视线,朝屋内望去,听到里面安静下来,他肩头也放松下来。

    冷静下来后,陆游自知自己态度不好,毕竟他是郡王,自己一介平民不该如此说话,便拱手对赵士程道:“郡王莫怪,琬妹一向柔弱,我也是关心则乱。”

    赵士程托起他的手,“陆三郎不必与本王讲那些虚礼,本王不会放在心上。”

    若他当真低声下气、曲意逢迎,他反倒看不起了。

    如今看来,这位陆三郎倒有些文人风骨,对那位唐琬更是情真意切,想到这里,赵士程心中疑惑更甚。

    唐琬看着净音那张艳丽的脸上满是激动,温言道:“映娘,你当真喜欢他吗?下半辈子都想和他过吗?”

    “你懂什么?”净音驳斥道,随即她的目光柔和起来,“你们谁都不知道,他待我有多好。”

    唐琬深吸一口气,道:“都说你父亲张若怀为人清廉,一身正气,我想他的女儿定然也是一身傲骨,清雅不俗。映娘,活着不需要借口,你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着。”

    听着这话,净音不可置信的看着唐琬,片刻后她摇摇头,低声呢喃道:“张若怀已经死了,张雪映也死了。”

    “不,张雪映没死,你可以活,你不需要借着任何人来活着。世道有错,你没有错。”

    “你读书识礼,明辨是非,既然可以活着回来,就该堂堂正正的活着,这是本属于你的权利。”

    净音眼神空洞,喃喃道:“世道有错,我没有错,我有权利堂堂正正的活着。”

    唐琬继续劝道:“对,你不需要依附一个男人,他强加给你的好,都不是你想要的。你是张雪映啊,是骄傲的张雪映。”

    从庄大勇的描述中,唐琬多少知道些张雪映的气性,她本是身世清白,满腹才情的官宦女子,多少有些傲气在身上。

    净音想起十几年前在汴京的模样,那一袭翠绿烟纱碧霞罗裙,把本就胜过白雪的肌肤映衬得更加白皙,凭着那张艳冠群芳的脸,加上父亲教授的文采,汴京官宦人家的姑娘哪个能把她比下去?

    她自然是看不上那些纨绔浪荡的世家子弟,只是时过境迁,她不敢回想过去,她害怕面对曾经的自己。张雪映不能的,不会做的,她便以净音的身份做。

    唐琬见她面露哀伤,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道:“映娘,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做回张映雪吧。人生短暂,不可如此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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