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黑马作品
众人到化妆间化妆候场的时候，崔琳歆又给大家开了个小会，鼓舞一下士气。
庄衍去抽签，回来的时候眉头紧锁，看着脸色不太好。
大家围上前看到他手里的号牌，皆是一阵沉默。
他抽到了一号。
崔琳歆赶紧拍拍手让大家去做准备，转回头对着庄衍说：“一号好呀，早点演完大家早没了压力，还能安下心来看看别人演的怎么样，不用提心吊胆到最后。”
尽管崔琳歆这样说，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不论什么比赛，抽到一号总是不占优势的。
庄衍牵强地笑笑，突然转头对一旁陈知南说：“我看到枼医的剧目名称了，叫《野馄饨》。”
陈知南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见崔琳歆语气诧异地说：“枼医进前十了？”
崔琳歆看了陈知南一眼，显然是有些意外。
当然在场的众人也基本都知道冯向北是枼医的人，所以庄衍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枼医的作品，大家都纷纷去看陈知南。
庄衍点点头，眼睛依旧是看着陈知南，说：“能从上百个参赛剧目中脱颖而出进入前十，枼医也是挺厉害的。”
陈知南见大家都看她，一时有些懵，默默揣测起庄衍突然说这个的用意。
接着又听见庄衍说：“他们抽到了十号。”
十号怎么了？十号又不是什么好号。说到底最后一个也没比第一个强到哪儿去。
陈知南刚想接话，庄衍又说：“知南，有他在的话，你会看到最后吧？”
折腾到现在，陈知南是一句话也没插上。
她突然就有些烦了，讨厌被庄衍这样没有立场地猜忌，憎恶他不分场合地试探。
所以她的表情里掺了一丝不耐，反问道：“你呢？你也会看到最后吧？”
庄衍一愣，也是没想到陈知南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略微思忖了一下，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于是他很快调整了情绪，继续端起那个温文尔雅地笑，道：“肯定啊，出了总排名我才放心走的。不过，我对咱们的剧目很有信心。”
这时候刚好有场务过来提醒“春蕾”做好入场准备，陈知南便没再说话，转身往剧场走去。
上午场的话剧看下来，坐在观众席上一直未离开的陈知南不乏有些腰酸。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跟坐在一旁的崔琳歆小声交流。
陈知南说：“好像还是咱们的本子更有深意，其他的几个剧目立意有些陈旧和雷同了。你别说，咱们副社写剧本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绿岛》的剧本是祝一鸣写的，庄衍只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了微调。
崔琳歆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跟祝一鸣有过节呢，上次为了你受伤那个事儿庄主席把他好找。”
庄衍找祝一鸣的事，社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因为当时祝一鸣还跟庄衍抬杠了几句，两人闹得不大痛快。
陈知南开始转移话题：“感觉咱们的排名应该会不错。”
崔琳歆连连点头：“我也觉得，拿前三肯定没问题。不过按照庄主席的个性，不拿第一的话他估计就找块豆腐撞死了。他这个人一直很要强。”
庄衍庄衍，崔琳歆也是三句话离不了他。
陈知南有些烦躁，身边所有的人都喜欢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到庄衍，就好像大家都在替庄衍向她要一个答案一样。
中午的时候出了上午几个剧目的成绩，《绿岛》的得分暂居第一位。
短暂休息过后，演员继续登场，开始下午场的表演。
庄衍这会儿已经在陈知南旁边坐下了，陈知南余光瞥见他好像一直很紧张，拳头攥起来再松开，反反复复。
她不禁有些讶异，今天庄衍的表现很奇怪，全然不像平日里那样稳重淡定，从容和煦。
如果不是今早见面的时候他还挺正常，陈知南真的会以为他魂儿丢了。
陈知南有午休的习惯，再加上剧目看的多了不觉有些困乏，眼皮也开始打架。
她的头忍不住歪向崔琳歆的肩膀，嘴里嘟囔了一声：“师姐，我眯一会儿。”
也不记得崔琳歆回应了什么，她就歪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知南被一阵悠扬清脆的吉他声吵醒。
朦胧中她以为中场休息开始表演串场节目了，于是揉着眼睛坐起来。
见她醒过来，崔琳歆朝台上努努嘴，笑着说：“刚想喊你呢你就醒了。你看那是谁？”
《野馄饨》的第一幕，开场灯光比较暗，舞台后面挂着亮红光的“中心医院”四字灯牌。舞台右侧是一个热热闹闹的馄饨摊，一个朴素的“妇人”兜着围裙忙着包馄饨煮馄饨，招呼着来往的客人。而舞台最左侧有一束小小的追光打在一个席地而坐，正在用吉他轻声弹唱的年轻男人身上。
陈知南听着那歌声耳熟，她眯起眼睛仔细辨别，才发现那个弹唱的人是装扮过后的冯向北。
这会儿的冯向北穿了一身水洗泛白的牛仔服，脸上胡子拉碴的，往那儿一坐倒真像个流浪歌手。
这是一个病人家属爱心接力的故事：馄饨摊摊主因早些年女儿生病住院散尽家财，饥饿难耐、身无分文的她路过一个老人的馄饨摊时吃了霸王餐。老人不但没有怪她，还邀请她每天过来吃免费的馄饨。女人感恩老人的帮助，在老人去世后接手摊位，即使自己生活依旧困难也要为病患家属无偿提供餐食。偶然的机遇女人救济了一位流浪歌手，歌手走红后却依旧不忘本心，用自己赚的钱帮助摊主将馄饨摊开成了馄饨店，并将这份爱心永远延续。
表演结束的时候，全场寂然无声。
片刻之后，掌声雷动，如潮水般汹涌，久久不停。
陈知南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样一部作品，这个故事的精神内核让她很受震动，但她更关注冯向北串场全程的那首歌。
她，从未在别处听过。
崔琳歆在一旁抹起了眼泪：“天呐，我好感动。他们的表演太细腻了，我被带进去了。”
周智和轻轻拍拍崔琳歆的肩膀，客观地评价：“我觉得他们的冲突设置很不错，但有几处演员的情感转折有一点突然，还有进步的空间啦。”
陈知南笑笑，果然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关注点都不相同。
她偏头看向庄衍，发现他竟紧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盯着舞台的方向看。
顺着庄衍的目光看过去，陈知南发现台上《野馄饨》的演员正在谢幕，冯向北站在人群里依然很耀眼。
结局没什么意外，最终排名里《野馄饨》得分最高，《绿岛》屈居第二。
颁奖的时候，庄衍依旧是淡笑着上台鞠躬致谢，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崔琳歆小声嘟囔：“庄主席心态倒挺好。”
可陈知南总觉得，庄衍那笑里带着一丝冷意。
已经是五月份的天气，她却悄悄打了个寒噤，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