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神的心事
陈启丰估计没办法摆脱牢狱之灾,最少判3年。
丁鑫阳打电话来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冯向北正在机场送表哥。
他把这个消息说了,表哥听到后表情却是淡淡的,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逝者已逝,有罪的人也会得到审判。只是可怜了那个小姑娘,拖着那样一个弟弟,以后人生怕是很难了。”
表哥飞走了,可临走前说的话还回荡在冯向北耳边。
他思索片刻,直接从机场打车去找卓玥。
卓玥的父母都是医大附院的医生,为了方便上下班,夫妻俩就把房子买在医院附近的小区里。
为了这个卓玥可没少吐槽,说她爸妈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毕竟从这个小区去启新上学她要倒两班公交。
卓玥的父亲是医大附院的心内科主任,与冯向北父亲共事,所以两家的孩子自小相识。
而卓玥又一直很崇拜冯向北的父亲,从小立志要追随他成为一名优秀的骨科大夫。
冯向北对此嗤之以鼻,两人见面就拌嘴,从没给过彼此什么好脸。
就比如此刻,卓玥伸手拦在门口阴阳怪气道:“哟,让我瞧瞧是哪阵风把风流倜傥的校乐队主唱刮到我家来了?”
冯向北不理她,侧身进门在玄关处自顾自换起拖鞋来。
“你周末不练歌?”卓玥虽语气不善,却也转身去厨房给冯向北倒了一杯水。
“我刚从机场回来,送姑姑家的表哥回美国。”
卓玥的脚步一滞,冯向北姑姑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往洗手间的方向瞥了一眼,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
冯向北并没发现卓玥的异样,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水来喝了一口,道:“我来你这是想问问。”
“陈知南。”卓玥语气肯定地打断他,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对。”冯向北毫不掩饰,“她那个弟弟是怎么回事?”
“人家的家事,我怎么知道?”这话配上卓玥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告诉你的欠扁模样。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一个好听的女声悠悠响起,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冯向北的头顶。
他有些僵硬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陈知南。
陈知南在冯向北对面坐下来,柔顺的头发垂在肩上。她的手掌握成拳,关节被捏得有些发白,悄悄掩饰着她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很快,冯向北就从陈知南口中听到了她的故事。
陈知南,原名“陈知男”,是违法鉴定胎儿性别的产物。
最初陈启丰夫妇是托关系做的检查,说怀的是男孩儿,结果生出来却是个女孩儿,父母无奈之下报户口的时候才为她更名“陈知南”。
后面的几年,她的父母一直通过各种途径想办法生男孩儿。她9岁那年,母亲终于怀孕,父亲高兴得不得了。但产检的时候医生说高龄产妇生产风险大,母亲犹豫了一番,父亲却要求母亲强行保胎,最后生下了弟弟。
刚生下弟弟的时候,陈启丰大设宴席,邀请邻里亲朋一起来看他的宝贝儿子。可后来,慢慢的大家发现弟弟语言发育迟缓,却总彻夜哭闹。
弟弟长到两岁了依然不会说话,父母有些着急才带着去看医生,最终弟弟被诊断为孤独症。
屋里一度十分安静,只有陈知南小声讲话的声音。
“你们眼里的陈知南是什么样的?”她问道。
陈知南语气平淡,脸却是惨白的:“我听大家喊什么女神都觉得好笑。不过是一个重男轻女家庭的悲情产物罢了,也配得到大家这样的夸赞。我努力变优秀,不过是为了用光芒掩盖身后的废墟罢了。”
冯向北听着这个离谱到极点的故事,他愣愣地看着陈知南姣好的脸庞,一时之间失了神。
好像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命运似乎也并没有多眷顾面前的女孩子。
卓玥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可再听陈知南描述一遍她依旧觉得难过,于是心疼地把陈知南揽进怀里。
“知南,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想。我。”卓玥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冯向北,说,“我们都会保护你。”
冯向北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卓玥强行架到了一个高度上,他只能陪着点头。
接着他又听见陈知南说:“冯向北,你姑姑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流言悄然而起,很快在各班之间传开。
课间的时候陈知南照例争分夺秒地做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还不时望向她这边。
卓玥从教室外面进来,挤开陈知南的同桌挨着她坐下来。
“我的个乖乖,你可别写了,出大事了。”卓玥都快急死了,她夺了陈知南的笔直接扔进了旁边扎堆议论的女生里。
女生们细声尖叫起来,但明显对卓玥心有忌惮,只能作鸟兽状散去。
卓玥转头看向陈知南,顿觉无语,因为她又换了另一支笔继续写。
“知南!”卓玥小声说,“那个秦塞到处散播你家的谣言。”
陈知南大脑飞速运转着搜寻计算公式,她面色如常地问:“什么谣言?”
“就你们家那个工厂,不是说未培训就上岗的员工违规操作导致的爆炸吗?结果她到处说是因为工厂线路套管不严导致起火引发爆炸。”卓玥说。
陈知南的笔尖一顿,黑色的墨水很快将纸页浸透晕成一团。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有没有可能,她说的是真的?”
之前有一天父亲酒后晚归,她那时正在厨房喝水,听见父母为了工厂线路套管的事情争执不下。父亲得意地说一个朋友给他推荐了一家做线路套管公司,报价很低。母亲坚持用之前选定的亲戚家的公司,说是早就谈妥了。
两人为此吵嚷起来,父亲说亲戚最容易挣自己的钱,母亲则怒骂父亲对刚认识的朋友推心置腹,也不怕别人恶意陷害。
她听得头疼,从厨房里走出来,恰好弟弟又哭闹起来,父母这才息了战争各自去睡。
后来只听说父亲花了很少的钱就做了线路套管,秦塞爸爸估计也是知道些内幕。
工厂爆炸之后,父亲确实使了些手段极力掩藏这件事,她大约也知道。
“事情已成定局,流言再多,也翻不起什么水花。秦塞心情不好,她想说什么就让她去说吧。”陈知南继续埋头做题。
“我只是替你委屈。”卓玥愤愤不平,“照她这样宣扬下去,对你影响会很坏。”
“现在还不够坏吗?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陈知南看似风轻云淡,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卓玥还是迅速捕捉到她的情绪,便乖乖的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