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章 愿赌服输
“北斗哥，今晚上在槐树街后山，摩托车友有一个聚会，你想参加不？”
“哦？什么时间开始？”
岑北斗是有兴趣的，谁能不爱风中骑行的愉快感受，更何况他也想测试一下丢了两年的车技。
“晚上七点半开始，大概十点前结束。”听见岑北斗有参加的意愿，归小五乐了。
“我六点到你那里会合，然后一起上去。”
也不等岑北斗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岑北斗想了一会儿，去旧衣柜里找出一条厚实的牛仔裤，和一件长袖t恤。
他手边没有骑行的衣服，暂时就这样将就了。
“北斗哥，开门。”
不到六点，归小五就敲响了岑北斗的屋门。
下午没啥事，岑北斗小眯了一会儿，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咧着嘴一笑，挤进了屋内。
他开始翻动自己带来的包，大包里有两套骑行服，两双骑行靴，和一些护具；小包里翻出来一盒卤肉和鸡蛋还有馒头。
他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不搭理站在那里盯着他的岑北斗，自顾自地用电磁炉和小锅把鸡蛋煮上，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这才说话。
“你应该是一米八左右是吧，我观察过了，我站着到你下巴。这套衣服应该合穿。”
他盯了盯岑北斗的脚：“鞋子我就不知道了，估摸着借了一双，没敢给你买。”
“我用不着，运动鞋，牛仔裤，挺好。”
虽然归小五这段时间和自己走的挺近，又帮过自己不少忙，是他在异地唯一的朋友，但这份热情，他还是适应不了。
“用得上，就算你今晚只旁观，有这套骑行服以后送餐啥的也安全不少。”
馒头、鸡蛋、牛肉都是些禁饿的食物，看来归小五以前参加过很多次摩友的集会了。
两人就着茶水，吃着晚餐。
“今晚上去，其他人不重要，就是有一个长着招风耳，额角有块疤的，他叫萧敬凯，老爱和我过不去，他要是说啥不中听的，别理他。”
“对了，你这几天车练的怎么样了？山上的地形都熟悉了吧？”归小五鼓着腮帮子，边嚼馒头边问道。
“你的车骑着挺舒服，我这几天没少练。”
后山是连绵的山峦，离槐树街最近的山，从山脚被开出了一条两米多快三米宽的山路，这条路蜿蜒盘旋，直达山顶，又从山顶延伸到邻山。
单程十多公里的山路两边安装着护栏，种植着岑北斗不知名的树木。
后山树木成荫，登上高处远眺可以将整个东辽市的景象尽收眼底，让人心胸开阔，精神振奋。
这几天，上山练车是岑北斗最享受的时光。
今天如果不是归小五提前打了电话，他已经练了车回来了。
月亮慢慢地升上了天空。
“走，准备出发。”
归小五从包里丢出一套骑行服让岑北斗换上，自己穿起了另外一套。
凡事怕比较，两人穿好服装后，岑北斗立刻看出归小五的骑行服不是一般的货色：贴心的安全的防护设计，耐磨与透气性兼顾的布料的质量，贴合身体曲线的剪裁工艺，甚至是从颜色的搭配上都有着高出一等的表现。
小五穿着骑行服显得十分的帅气，但后背上方的区域却奇怪地微微鼓起。
“你这是？”岑北斗伸手想给他整理一下。
“安全气囊。”归小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爸呗！知道我喜欢骑行，非给我买这种衣服。”他的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
“又不是专业赛车手，每次穿都被他们笑话。但不穿，他就不让我出门。”
家中独子。岑北斗默默点了点头。
岑北斗想把车钥匙还给小五，但小五的意思是让他驾驶。
摩托车穿行而过的声音让平时宁静的槐树街有些热闹。
从后街山脚一路上山，不时有车从他们的身边疾驰而过。
山腰处的一块平地被当成了集合和休憩之处。月色皎洁而明亮，静静地高挂在天上。
“轰隆隆……”伴随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平地上聚集的摩托车逐渐增多。
月和车灯的光影笼罩着兴奋的人群。
人们或骑在自己的摩托车上用手机拍自拍，或正在用手机通话不耐烦地回应着家人提醒的安全事宜；或斜靠在车身上安静的等比赛开始。
相识的人彼此之间打着招呼，炫耀着自己购置的新品、成功的改装、漂亮的后座伙伴。
岑北斗观望着这一切。
这是一个小型的摩托车友的聚会。
夜色的黑就像天鹅绒做的衬布。
约三十辆不同型号和款式的摩托车在月色和灯光下闪烁着金属质感的光辉，展示着不同造型的流畅线条。
前来的车友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有的是一人一车，有的身边跟随着亲密的伙伴。
所有的人都穿着紧身的服装。
骑行服和马甲勒出肌肉的形状和身材的曲线，散发出原始野性的味道。
衣服上的反光条饰让他们显得时动感而时尚。
—— ——
“hello，这不是归小五？”
招呼的声音打断了岑北斗的视线，他顺着声音看到了一个身穿黑、白、红三色相间的骑行服的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六七岁，头发向上梳起，额上束着发带。
他浓眉，桃花眼有着西门庆的气质。
“我说，归小五，这么一身超酷的骑行服你还配着这台一两万的破车？”
他身边的摩托在月色下闪耀着骄傲的光辉，专业级别的赛车藐视着周围的一切。
岑北斗看见了他的招风耳和额角上的一块小疤。
“萧敬凯。”
“我骑啥车关你什么事？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归小五难得露出了气愤的表情。
“你玩？就你那骑行速度还真是名副其实，归、小、五。”
萧敬凯的行为与他的年纪不符，透出一股天真的贱气。
“萧敬凯，你别以为自己车好，速度快就侮辱他人。说起来咱这是车友聚会。”说话的是一个体型发胖，年纪和萧敬凯差不多的男子。
他身穿黑灰色骑行服，身边的坐骑比萧敬凯的稍逊一些。
“俞之彦，归小五家里不比你我家差，我是看不惯他故意装穷，偏又穿那么好的骑行服。”
萧敬凯没头没尾地接了俞之彦的话，继续找着归小五的茬。
“你速度那么慢，还用得上安全气囊？怕受伤啊？胆小你就别玩车啊。买个模型过过瘾，适合你。”
他正说得高兴，突然听到摩友会会长，也就是那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拿着小型扩音器开始讲话。
“摩友们，今天星空无云，月色明亮，是我们一起享受骑行的好时光。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现在，比赛的时间快到了，请各位摩友在群里发表安全免责声明，然后按车型分队，三人一组。抽签定先后顺序。”
“等候的人，可以在原地观看群里上传的无人机拍摄的直播视频，用以观赏借鉴。”
人群开始移动，按照会长所说的去执行去了。
归小五和岑北斗只有一辆车，两人分开两组参加了比赛。
归小五的车技确实一般，三个人里垫了底，但他还是高高兴兴地咧着嘴回到岑北斗身边。
倒是岑北斗的车技让在场的人感到了惊异，同一辆车在他的手上简直是被挖掘出最大的潜能，骑行中油门的控制，转弯、变道、超车，尤其是一手丝滑的漂移，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岑北斗在小组里一马当先地回到了原地，归小五屁颠屁颠，迎接英雄一般地向他跑过来。
“北斗哥，你这车技，神了。”
今夜骑行的感觉和氛围确实挑起了岑北斗的激情，他不再小心谨慎地压抑自己，酣畅淋漓地痛快了一把。
停车、熄火，摘下手套，旁边早已经拥上了几个瞬间被他吸引的迷妹。
跟着迷妹一起来的还有萧敬凯。
“呦，归小五，自己的车技不行，找个朋友给脸上添光啊？”
他嘴里说着归小五的名字，眼睛却不断地向岑北斗打量。
刚才拥着他的迷妹都跑到岑北斗身边，他面子上挂不住。
“真人不露相！萧敬凯，只有你半桶水才像个尿壶响叮当。”归小五居然反击了。
“萧敬凯，看来你的车技也配不上你的豪车，你是换车还是换人呢？”胖子俞之彦在旁边也帮了腔。
他车好，水平不行，平时聚会萧敬凯没少卷他。
众目睽睽，还有人在直播。
萧敬凯恼羞成怒。
“我也是小组第一，我们组整体实力比他那组高，他的车技？等着吃我尾气！”
人们开始起哄，闹着让岑北斗和萧敬凯一战。
“北斗哥，和他比！”归小五沉不住气了。
岑北斗掐灭刚点燃的烟：“走，瘾也过了，回家。”
他一边回绝着被他吸引的粉丝们加好友的要求，一边抽身要离开。
“萧敬凯，平时你总是瞧不起人，这下，轮到你了，人家根本瞧不起你，懒得和你比。”胖子俞之彦的声音。
“喂，那个谁，有种你别走，和我比一场。”萧敬凯生气值上升。
岑北斗发动小五的摩托，示意小五上车。
“萧敬凯，车技不行，人换不了，赶紧换个般配的车吧，哈哈。”归小五临别秋波。
“归小五，你得意什么？你朋友要是能赢我。我和你换车。”
“我才不和你换。你输了把车送给我们还可以考虑考虑。”
“行！你叫你朋友和我比一场，输了，我的车免费送你们。”
岑北斗座下的摩托车熄了火。
他抬起长腿下了车，来到萧敬凯的面前：“你说真的？”
众人看原本要散场的好戏有机会开锣，又开始欢欣鼓舞地鼓动，群情激涌。
“那，要是你输了怎么办？”萧敬凯挣扎。
“他输了，每次摩友会我都来给你当粉丝举牌！”归小五孤注一掷。
“我也站小五这边。”是俞之彦。
“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萧敬凯不准备后退。
“如果我赢了，我不要你这辆车。”岑北斗出了声。
“那，你想要什么？”萧敬凯狐疑地望着他。
“要一辆九成新的摩托，啥牌子都行，性能条件要硬。”岑北斗睡觉想要枕头。
“一言为定！”
—— ——
月亮升到了半空，似乎也想看清楚这两人之间的赛况究竟如何。
人们也不再喧嚣，众人一心地清理场地，场中间只留下岑北斗和萧敬凯和他们的坐骑。
无人机升空调试，准备拍摄。
岑，萧二人骑上坐骑，双手握住车把，弯身弓背，臀部稍稍离开垫子，双目直视前方，做好了前冲的准备。
会长举手示意。
“呜，呜，呜”，两辆摩托车像发威的神兽开始轰鸣。
只见会长手中的红旗向下快速一落，两车犹如离弦之箭，“嗡，”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只看到了他们的尾灯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手机里无人机拍摄过来的视频里，蜿蜒的山道上，两车几乎并行，一会儿岑北斗车头稍占先机，一会儿萧敬凯迎头赶上。
在夜色的背景里车的前灯和尾灯显示出车型，而骑行服上的反光条显示出骑手的状态和位置。
两车和两人化身成这些光点，像天际的流星拖着尾部的光彩以瞬时的速度流动着。
只见他们在不同的地形上尽力地控制和配合着座下的爱骑。
上坡时油门踩到极限的轰鸣声，下坡时刹车紧急地抱闸声，弯道超车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山峦里是那样的响亮，让人感受到千军万马沙场的气势，洪荒猛兽嘶吼的雄壮。
岑北斗感受到了自己座下的摩托车与萧敬凯车的差距，每一脚油门的动力、每一次刹车的速度与力度都在制约着他把对手甩在身后。
萧敬凯当然明白岑北斗的感受，专业级别的赛车根本就不是普通摩托车能够抗衡的。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岑北斗在其他方面对自己的威胁。
漂亮的漂移技术使每一次的弯道成了岑北斗抢尽先机的节点，而多年混社会悍不畏死的勇气也绝不是一个富家公子能够与之匹敌的。
萧敬凯输了。
但一向嚣张跋扈的他这次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丢下一句：“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