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治疗
陆阳这一觉睡得不长，车外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就悠悠转醒。
一醒来就对上凑到自己身前的两颗大头。
这场景似曾相识。
之前在那个叫作“医院”的地方也是这样，每次睁开眼就要面对几乎要贴上来的好几颗脑袋，那会儿祂还分辨不出不同人类的脸，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后来听照顾祂的人类说这种行为代表着好奇、亲近、喜爱。
受到规则庇佑制约的生灵总会对处在相同环境下的幼崽产生这种天然的情感。
……
睡了一觉，恢复了体力，小儿子在爸爸怀里不安分地向前蠕动，像是要往坐在另一边新认识的大伯怀里钻。
郑译刚从陆扬口中得知是他这小侄子碰巧引路，他才得以这么顺利离开秦家老宅，这会儿又见小侄子很喜欢自己的样子，得意地睨了眼陆扬，冲他家小侄子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哎呀呀，我家小侄子真可爱，好乖好乖！”
夹子音夹得断断续续很不熟练，最后一个“乖”字还破了音，引得小崽子动得更起劲儿了。
陆扬对他幼稚的挑衅不屑一顾，但心里还是有点小酸，轻轻刮了下小崽子的鼻子，为了当一个满足儿子心愿的好爸爸，很有风度地耐心口头指导起郑译摆出标准的抱娃姿势。
“你这样……对……别太僵。敢把我儿子摔了，你就完了。”
郑译还挺喜欢小孩子的，但日常生活中很少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小的孩子，这会儿满心都是要第一次抱到小宝宝的喜悦，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他突然想起件事，兴冲冲道，“我侄子取名了吗？没取的话，我也出一个名字，到时候让他抓阄。”
这次轮到陆扬得意地睨他一眼，“你来晚了，昨晚家庭会议取、完、啦。”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生怕他听不清楚似的。
郑译脸一黑，心里又暗骂一顿秦泽害他错过了给小侄子取名的机会，意识到自己表情可能会吓到小宝宝，又很快调整过来，紧张地搓搓手就等着小宝宝进到自己怀里来。
司机小刘开着车听到后座的动静，不由有些羡慕，人家二十来岁有钱有崽，自己三十多岁了，单身狗一条，关键是还没钱。
一旁上车后就静默当哑巴的小孩儿听着别人的一家欢乐，轻抚手腕上的电话手表，这是妈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
眼看就要落到郑译怀里，他那小短手更够不着要够的地儿，陆阳努力挣松了裹在身上的毛毯，费力举起小手，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上半身重心不稳就要向侧边翻倒，就在交接怀抱的那一瞬间险些摔下座位。
两个大人被吓了一跳，陆扬急忙把他揣回怀里，郑译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碰哪儿。
好不容易各自冷静下来，没达成目的的小祖宗又不高兴了，圆圆的大眼睛闪着水光，睁得更大了，瘪着嘴注视着陆扬，露在外边的右手不死心地朝郑译的方向用力挥动。
当个人类幼崽真难，有口难言啊。
不知是不是被陆阳的急切感染，郑译心口也焦灼起来，后脖颈一阵剧痛。
那一片这一个月以来被秦泽反复啃咬，伤口始终没能愈合，但之前还都只是微微刺痛，这还是第一次痛得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样。
郑译一只手捂着后颈，额头青筋暴起，身体都微微蜷缩，咬着后槽牙恨骂了句“狗崽子”，也不知道在骂谁。
陆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看他这副模样，也来不及多问，忙让小刘改道去医院，余光却瞥到陆阳的身体正变得微微透明，他心下一惊，在前座那小孩儿转头的一刹那眼疾手快地升起车内隔板。
怀里本就感受不到多少的重量变得时有时无，陆扬脑中闪过自初见那日起小崽子身上出现的几次异常，他心有所悟，抱着陆阳缓慢靠近正强忍疼痛的郑译……
前座被一起带上车的小孩儿扭着头不安地盯着挡板，右手无意识地揪着左手手腕上的表带。
司机小刘透过后视镜看到小孩儿倔强的后脑勺，暗自唏嘘这么小的孩子心思就这么深，明明心里害怕得不行却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
车后座此时气氛诡异——
陆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两个几乎同时突发异象的人彼此接触，他也没想到陆阳半透明的手心刚一贴住郑译按着后脖颈的手背，身体立刻就凝实了。
然后，小崽子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郑译在两三秒后反应过来，他直起身子，发现痛感全消，指腹传来的触感也与之前不同。
陆扬探身一看，原先一直没能愈合的伤口竟已结了痂。
目睹全程的陆扬既是惊叹又失望，惊叹是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有超自然现象，他执意领养的儿子竟然有着特殊治愈能力，失望的是治疗的场面并不盛大，像是没加特效的电视剧，不够震撼。
情绪大起大落之后，还要善后，他先问郑译，“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没事了？”
郑译还有点懵，他能感受到一只小手附在他的伤处，顷刻间，那个仿佛要破体而出的东西似乎被一股力量彻底分解蚕食。
那是……他小侄子的力量吗？
他怔怔地望着陆阳。
陆阳睁着纯真的大眼睛也望着他。
看他这副明显还没缓过神来的样子，陆扬轻叹，“胡山市不安全，明天回首都，再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现在，先回神。”
陆扬打了个响指，见郑译眼神恢复神采，继续道，“你带出来的那孩子怎么办？”
“哦，对，还有他，那小兔崽子威胁我不带他走，他就打电话给秦泽！”
一想到这事，郑译还有些委屈，他堂堂一个武术高手这段时间过的是些什么日子呀，现在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小孩子威胁，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啦！
“秦泽被拘留，我们离开这里之前出不来的。”
陆扬把之前查探到的资料递给他，本意是安他的心，却见郑译的脸色比之前看陆姎发的聊天记录时还难看。
郑译快速浏览完资料内容，深吸一口气，秦泽那个王八羔子，嘴里没一句话是真的。
还有那骗鬼的保密协议！
不对，或许也有真话……
“弟，我怀疑秦家违法进行人体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