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只想死得其所
有风而来,一名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众人之间,打破了沉默。
“除妖阁姜苗,见过老师。”
她的声音犹如泉水,涓涓细流,脸上戴着薄纱,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直呼院长为老师。
她怎么也来了,静王眉头皱的更紧,一个万人往便难缠无比,更何况这位号称仲夏国百年难遇的天才。
五岁觉醒,九岁入分野境,十三岁入流火境,十七岁入连珠境。
从九岁开始,以每四年破一境的速度,震惊着世人。
到得如今,她才十九的年纪,却早早就达到了连珠上境,没有人怀疑她是否能在二十一岁迈入摘星境,只是都在猜测她到底能走多远。
她就像一颗璀璨的新星,给了仲夏国未来的希望,甚至不少人认为她有天尊之资,必然可以走上那条踏虚之路。
万芸见到来人,轻轻皱了皱鼻头,同样是幼龄便已觉醒,差不多的年纪,都被称之为绝世天才。
奈何对方始终走在前面,哪怕自己以如此年纪达到了流火境的修为,却仍旧被对方的光芒所遮掩。
苍老的手掌轻轻拍在她的手背上,老人似乎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带着笑意轻声说道:“修行一途,并不是看谁走的更快,而是看谁能走的更远,不要因为这些原因,影响到自己的本心。”
万芸低身颔首:“多谢院长。”
老人对姜苗伸出了右手,她渡步上前,扶住了老人的手臂,清泪在面纱之内划过了绝美的容颜,她满怀愧疚地轻声说道:“老师,对不起。”
她身在除妖阁,九位同门也在除妖阁历练,可是她却没有护住他们。
“不怪你。”
老人有些心疼的宽慰着她,她又怎会料到盟友的背叛。
两位世间少有的天才少女,就这样一左一右搀扶着老人,像是一种传承。
老人对着苏文静缓缓说道:“白鹭并非无人,公道我们会自己要回来,就不劳烦静王了。”
“院长”苏文静还欲再言。
老人已经转过身去,他双手离开了少女的搀扶,身前凭空出现一道似实若虚的大门,他苍老的双手稳定且有力的将其推开。
有那么一瞬间,在场众人眼前一花,老人的身影时隐时现,如梦似幻。
天上星辰引动,月光倾洒而下,将其裹在其中,佝偻的身子逐渐变得挺拔了很多,就像枯木逢春,被注入了勃勃生机。
白鹭武院内,花开遍地,濒死的树木冒出了新芽,菜地里的瓜果藤蔓变得更加饱满,光彩照人。
“这”
苏文静惊愕地张大了嘴,接着便是狂喜,他狠狠在自己大腿上用力一掐,才确定自己不是身在梦中。
万人往下意识揉了揉眼睛,魁梧彪悍的大汉就这样站在原地,有风吹进了眼眶。
镇魔司诸多将领,则兴奋得叽叽喳喳,丝毫没有了刚刚地冲天杀气。
烈五金看着天地异象,只觉心有所感,思绪豁然开朗,一条大道呈现在脚下,他稳稳地踏了上去。
“恭贺院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就踏虚无上尊位。”
“恭喜烈兄顺利突破,迈入摘星境。”
一夜之间,仲夏多出一尊一王,苏文静如何能不激动,仲夏国本就高手凋零,明面上的高手只有二帝九王。
作为九王之一的苏文静,自然知道仲夏国的实力不只如此,就如在场的万人往,便在前几年步入了摘星境,早就可以称王。
但最顶层的战力缺失,让仲夏国一直刻意隐瞒着这些人的实力,至于偶有暴露,却是无伤大雅。
敌人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在摸不清虚实的时候,一旦所有的高手都暴露在明面之上,仲夏国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
既不能让人知道你有多少高阶,又不能让人真以为你只有这些高阶,虚虚实实,才能让别人忌惮。
一句话概括,当别人认为你有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没有也要装着有。
就如其他国家甚至是妖族,都猜测仲夏国已无尊者,却不敢过度欺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小心试探。
苏文静很清楚自家的情况,尊者尚在,之所以隐匿不出,是因为尊者大限已至,没有多少出手的机会了。
无法轻易出手的尊者,更多地只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甚至为了避免与同阶强者交手或被他们看出自己时日无多,堂堂一位尊者,居然刻意将自身隐藏起来。
想想都是奇耻大辱,但为了整个仲夏,尊者放弃了自身的尊严。
在这种危机关头,院长成功突破踏虚境,顿时顶上了仲夏国此刻的真空,有尊者坐镇天文会,从此仲夏国的地位将重新稳固,同时也可以争取更大的利益。
“小子,上来一续。”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天边响起,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院长目光凝视着苍穹,转瞬消失。
天上的那位居然称呼院长为小子?在场的众人纷纷面露惊奇之色。
唯有白鹭五绝的四位以及万人往和静王猜到了什么,皆是神色一正,认真的对着天际抱拳施礼。
在过去的百余年里,一直是这位存在庇护着整个仲夏国,如今他垂垂老矣,却依旧在坚持。
云卷云舒,院长踏云而来,看着对面须发皆白的老人,神色复杂。
他略微弯腰,认真说道:“柳元魁见过前辈。”
老人显然心情大好,捋着雪白的胡须,笑呵呵道:“你可是让我等了很多年啊!”
“元魁资质愚钝,辜负了前辈的期望。”院长面色平静,嘴上虽然说着自己愚钝,脸上却充满了自信。
老人摇了摇头,白鹭出来的人,怎么脾气都是这个样子,无论修为高低,一个个都是劳资天下第一的气势。
但也恰恰是这种性格,才能培养出那么多高阶觉醒者,白鹭的核心就是一往无前,绝对的自信。
“你既然入了踏虚,这天文会,是老夫去还是你去。”
老人开门见山,眼神中颇有些期盼之色。
院长沉默了片刻,然后不容置疑道:“我去会会他们。”
看着老人眼中的失望之色,院长如何不知道老人在想些什么。
大限已至,老人用秘法封住了生机流逝的速度,延缓死亡的时间。
每一次出手,封印便会破开一部分,离死亡的距离也就越近。
所以最近的几十年里,老人一直就是一个挂着尊者名头却不能轻易出手的吉祥物。
仲夏国不能没有尊者,所以见到不平事他要忍,仲夏国在天文会被欺凌,他也要忍。
堂堂一位踏虚境的尊者,竟是做不到追求本心,在战场上肆意厮杀,如小偷一般遮遮掩掩。
其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他只不过想死得其所,而不是让生机空耗到虚无之中。
“他”
院长张口欲问,老人便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关押过他,只是他自己过不了心中的坎,自我流放了。”
院长有些许的失神,方才缓缓地说道:“毕竟他阻碍了仲夏强大的可能,也许无颜再入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