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教
等到整理好这两套漂亮的晨礼服，安妮表情认真地跟范妮说，她打算今天下午开始自己准备好的课程内容。
范妮听到这话，流畅自然地露出难受的面容，扶着额头趴坐下来。还没等她开口表示自己头晕难受，安妮便说桑顿先生已经跟她讲明了情况，范妮小姐这阵子吃得香睡得好，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露易丝瞧着范妮惊诧的面容，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桑顿先生看来是费了不少心思，他之前还问过安妮会教授那些课程，就是不知道范妮能不能感受到兄长的那份关爱了。
安妮的第一课出乎了桑顿小姐的意料。
她没有一上来就宣读什么大道理，或者翻出一本大部头，借着劝导的名头念诵不合潮流的伦理道德。
这是后天从没受到严厉管教的范妮最讨厌的事情啦！因为年幼懵懂时跟着家人受过一段时间困苦生活（尽管她可能已经全忘记了），桑顿一家都对她没有边界的纵容养成了她如今的性子。
但说真的，范妮本性还是善良的，这会儿她就耐着性子配合安妮的提问。
“社交礼仪？这些我当然…”
“吻手礼？起源？适用场合？什么时候不合时宜？嗯……”
“阅读喜好？戏剧小说可以吗？”
“艺术兴趣？当然是钢琴啦！我弹奏都挺好，还行吧……”
“……”
安妮干脆利落地提出一个个她熟悉领域的相关问题，并在纸上记录好范妮的答案。
这是露易丝给出的建议：先来个情况摸底，到时候再对照范妮的学习情况安排相应进度的教导。
等到这一连串问题问完，范妮反倒是来了兴致，她望了几眼安妮记录在纸上的数据，惊叹地表示，这就像是传说中的入学考试，不过她还没有机会表演一下自己的才艺。
安妮说今天课程的余下内容很简单，让桑顿小姐自己挑选一个刚才所有问题中感兴趣的，她会给出详细解答。
范妮挑选了吻手礼。
“吻手礼的礼节通常表现为男士在遇见女士时，轻轻地握住女士的手并亲吻手背。这是一种表达尊敬、礼貌和绅士风度的行为。”安妮讲解中，发现露易丝居然在边上兴致盎然地听着，突然有股调皮劲儿使得她抬起右手来。
露易丝默契十足地上前一步，弯膝蹲下，按照安妮讲解的动作完成了吻手礼。
安妮满意地收回手来，用眼神示意她的“臣民”退下，继续说道：“它源自中世纪，当时骑士向他的领主或领主的妻子表示忠诚和敬意时会采用这种礼节，并通过宫廷渐渐流行到整个贵族阶层。”
“吻手礼是正式的礼节，它不适用于非正式场合……甚至在公共场合，可能会显得过于正式甚至有些突兀……对初次见面或不太熟悉的人，使用吻手礼可能会让女性感到被冒犯。”
“……吻手礼一般适用于已婚的太太……如果这位女士不愿意接受吻手礼，男士也应尊重她的选择，展现他的绅士风度。”
安妮讲了一通后，瞧见她的“教学用具”正舒适的依靠在椅背上，又忍不住昂首示意学具快快过来。
露易丝了然，快步上前弯腰行礼。
安妮露出羞涩的笑容摆摆手，等到露易丝一脸失落的起身走开后，她便转身朝着范妮道：“一位小姐，要维持好得体的仪态，在适当的时候，我们要会拒绝男士，特别是吻手礼这种特别讲究的礼节。”
“哦～我已经懂啦！”范妮开心地说道，“等我结婚后在舞会上就可以了吧？”
安妮：“……原则上没有问题。”
露易丝：“……”
在重复、且更加细致讲了一遍不适宜的情况后，安妮干巴巴地表示课程结束了。
范妮倒是兴致不减地表示，她很喜欢这样的课程。
……
后边的时间里，安妮让这位问题学生做平日里喜欢的消遣，她则是根据之前的答案纸，思考安排明天的课程内容。
露易丝不想去打扰她，便躲在角落里继续写作。
桑顿先生期间回来了一趟，打理了下他的仪容，更换了身上沾染棉絮的外套，戴上礼帽、握着手杖便离开了马尔巴勒工厂。
起初三位小姐互不干扰，房间里安静的很，屋外棉布袋搬起摔落的“啪啪”声、工头的指挥叫嚷声以及工厂内部的设备生产声，都是若有若无传进她们耳朵里，即便是最近才住到这里的露易丝她们，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声响。
时间又过去一阵子，范妮突然想到些什么，她起身走到露易丝身边，果然发现了她“隐藏”的秘密。
“你居然在写故事，让我瞧瞧！”她亲热地靠过来，看了几眼后便激动道，“还是个童话故事哩！”
“是的。”露易丝被打断了思绪，取出最前面两页，这是她一开始写的简纲，想着就先用这个应付一下范妮吧，她又补充道，“你知道的，一位穷小姐总得想办法挣点钱，在我成为某些富人家的家庭教师前，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范妮是否看完了，或者看明白多少？她突然变得忸怩起来，说话磕磕绊绊：“写得真好……你……露易丝，我想问你喜欢……你擅长教授什么？其实我也喜欢文学。”
“你想写小说吗？还是写诗歌？”露易丝惊奇地看着范妮，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
范妮脸色红润道：“我喜欢情诗……但我读了好多首，却连一首像样的都写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露易丝恍然道：“写诗需要有感情的投入，以及文字的积累。我个人认为前者是一首情感诗的内在核心，但后者同样重要，这决定了一首诗的外在表现力。这就如同人的两条腿，想要走得稳，真就是缺一不可。”
“你说的对，那你愿意当我的家庭教师吗？”
“？”露易丝立刻抬起头来，看到安妮正低垂下去额头，一脸认真地在纸上重复写着什么。
“不了，事实上前两天安妮还是我的写作老师呢！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可以向她请教问题。”露易丝说完，又补充道，“我都想要继续跟着她学习呢！”
“……我也很感谢你的礼物，如果你真想要我给你讲点什么有用的，我倒是想到了这个——服装里冷暖色系的搭配。”露易丝指了指归纳好的两套礼服，“这能让一位小姐通过打扮增色不少。你有兴趣吗？”
范妮表示很感兴趣，如果她能把目光从稿纸上移开，对着露易丝认真说的话，兴许会更真诚一点儿。
某种意义上来说，露易丝算是成了范妮的临时家教。
她们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