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万般皆是命
李相夷的碧茶之毒暂时压制下来他的五感也恢复了些许，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一身黑色衣裙，身边放着一把重剑，五官虽然没有十分精致，却也很耐看，只是眼中没什么神采。
“醒了？”十三察觉到他的目光，脸微微侧向他，“五感也恢复了。”
李相夷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十三垂下眼只是轻轻道了一句，“不必谢我，你不该谢我。”
李相夷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十三也没打算解释，倒了杯水递过去，看李相夷接稳才松开了手，“今日我让厨房做些白粥，你多喝些。”
说罢十三便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和尚便端着一碗粥送了过来，李相夷看见那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突然觉得饥肠辘辘。
将白粥端在手中，指尖温热的触感说明他的毒得到了控制，无了这时走了进来，看见李相夷食欲不错，也颇感欣慰。
“和尚，你又用这梵术，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李相夷抬起眼看向无了和尚。
“老衲何德何能，是李门主命不该绝。”说罢无了和尚叹了口气，“李门主全身经脉寸断，碧茶之毒已蔓延全身，若非你有绝世无二的内功心法扬州慢，护住心脉一丝生息，又得那位姑娘一块千年玉魄将毒素压制，老衲也是回天无术啊。”
李相夷看向胸口挂着的玉坠，不知道是什么神仙法宝，竟能压制毒性蔓延。
“梵术也只是续经接脉之法，金针也能只能将入脑的碧茶之毒引出，无法真的解毒，老衲挽回不了李门主这身绝世功夫，只能勉强为你留下一程内力，这数道金针也是让你受尽了折磨啊。”
李相夷虽早有预想，却还是心中一滞，将手中的白粥倒入口中，大口的咽下去。
无了大师叹了口气，“它会让你的容貌身形日渐变化，故人相见也难识。”
“救我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那位姑娘，老衲也不清楚，她除了在照顾你，其余时间都在房里，不过那姑娘的意志实在是旁人所不能及，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等闲之辈早就没命了，她居然还能将你从东海背回来。”
李相夷将记忆捋了一遍，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子，那女子不顾自己的伤势将他从东海带出来，又是拿出这样的宝物为他压制毒性蔓延，却对他说不该谢她。
李相夷微微晃了晃头，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子，但无论是什么隐秘，都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显露。
“李门主伤在三经，还需尽快回到四顾门，着门下和江湖好友，寻求救治之法，否则，恐年寿难永，这玉魄虽能压制碧茶之毒，却也不是长久之法。”
李相夷看向无了大师，“和尚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若是这玉魄一直压制毒素，李门主不动内力，可以支撑十余年。”
李相夷返回四顾门时，十三只远远的跟在他身后，不让他察觉。
一路上他看到许多受伤的百姓，女人抱着死去的丈夫哭泣，郎中给受伤的孩子包扎，一股子压抑死亡的气息蔓延在这个小镇。
李相夷心中自责不已，赶回四顾门时，他胸前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四顾门同样损失惨重，死去的门众，被一个接一个抬到一旁，那些人都曾站在他的身后，与他并肩而行。
他站在门口，只听见里面道，“我问你们，四顾门死伤大半都是因为谁？”
“如果不是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我们又怎么会中了金鸳盟的奸计？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兄弟！”
李相夷扶着门的手，缓缓收紧随即像是失了力气般垂下。
他们推卸责任的嘴脸，江白鹑实在是看不下去，瞪着眼道，“当初我说要给二门主报仇的时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一起齐声高喊，怎么这会儿全怪到门主身上了！”
刘如京大步左手举刀走到众人面前，右手按着流血不止的眼睛，恶狠狠道，“谁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杀了谁！”
“大家都别吵了，四顾门今日局面虽然是李相夷自负之举造成。”肖紫衿这才出来主持场面，但话里话外依然是将责任推到了李相夷身上，“但他定不愿看你们在此相争。”
看众人不再争吵，他又接着道，“如今相夷已去，四顾门损失惨重，若终因意见不和分崩离析，倒不如今日，将四顾门散了！大家各自安去。”
肖紫衿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众人听完似乎也动了这个心思，唯有刘如京心中不忿，却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狠狠的望向肖紫衿。
李相夷红着眼眶望着门中众人，只觉得心如刀绞，一切的罪责都压在了他的头上，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未找到，就要解散他一手建立的四顾门。
乔婉娩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侧，“你要解散四顾门？”
“两位门主没了，人心也散了，又何必勉强支撑呢？”肖紫襟眼神微微避开她的目光，“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
乔婉娩垂下眼，没有否认。
这一刻李相夷的心彻底死了，他强忍着泪水，躲在门后，手指攥的发白，李相夷啊李相夷，你只当他人仰仗你敬重你，却不知你早已成为他人心中所累……
“我总觉得相夷回来了……我好后悔，我不该给他写那封信的。”泪水顺着乔婉娩的眼角滑落，“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却说要离开他……”
他终究是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四顾门，一路上他浑浑噩噩，听不进任何声音，直到身体再也撑不住，倒在东海岸边。
十三只听他道，“李相夷已经不是李相夷了，这都是命数。”
李相夷回到普渡寺，见到无了和尚的第一句话便是，“还请和尚违心帮我打个诳语，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不曾见过李相夷，世上再无李相夷，还有四顾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