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果然是装的
原书中对女主家庭描写还算详细,父亲林广志是当朝工部尚书,母亲蒋氏是从三品内阁学士次女,兄长林宗晟也入朝为官,嫂子尹香兰家世显赫,二人也即将为人父母。书香门第,家世清明,家族和睦,本应该有个良好结局的他们,却因为原主纷纷丧命于谋反之乱,就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不得幸免。
林司月抬眼看着这一家子,察觉到蒋氏正看着自己,她扭头看向蒋氏,却见她眼底泛红,眼睛湿润。林司月一时慌了神,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来自母亲的怜爱和心疼。
那样热烈的母爱,她却退缩了。
林司月忙移开视线,又觉得不妥,于是对着蒋氏微微一笑,可做完这套动作后她就后悔了,都说知女莫若母,以蒋氏和原主的亲密程度,她的做法倒显得生疏过头了。
蒋氏好似不曾察觉,走进屋便对着一老妇人招呼着:“吴婶,快将王妃喜爱的桃花酥糕拿来!”
林司月闻声望去,只见一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看着她满眼欢喜,听得蒋氏一吩咐,忙叫上几个小姑娘出去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林司月的回来欣喜若狂,一时间林府上下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可见原主对待林家的所有人都是友好的,而她在林家也是备受宠爱与关怀的,如此天之娇女掌上明珠,怎会为了一个男人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呢?
根据南鼎律法,妻子归宁不得在娘家过夜,林司月只能在林府吃上一顿饭便要离开了。夜色如水,早春的气候还是有些寒凉,林司月接过落胭给她披上的小斗篷,与顾承熙并排站在林府门前等候马车,身后是林父在吩咐林宗晟将马车牵来。
将要分别,她竟有些茫然,林家的热情与疼爱是她这辈子都不敢奢求的东西,就像空荡已久的屋子突然被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装满家具的箱子,叫她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她有些庆幸无须过夜,这样她就不会因为他们的关怀露出马脚;可她又不舍,不舍这和谐美满的家,不舍时时刻刻挂念着她的林家人,尽管他们的举动是对着原主的。
她觉得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小偷,偷走了原主的人生,偷走了原属于她的亲情。
“在想什么呢?”闻言,林司月望去,只见尹香兰挺着个肚子站在自己身侧,温柔可人。不远处,林父林母正与顾承熙攀谈。
林司月摇了摇头,不舍地说道:“感觉才见到阿爹阿娘没多久,又要离开了,舍不得。”
“你哥哥说你打小念家,以前送你去扬州姑父家不过一个月便吵着要回来,谁劝也不听。如今成了人妻离了家,还是这样。”尹香兰抬手轻轻摸了摸林司月的头,一手轻拍隆起的肚子,“我这儿还有五个月便临产了,宗晟说临盆那日他会向皇上请旨让你来助产,到那日,你不仅能见着阿爹阿娘,还能见到这个小魔王呢!”
林司月闻言捂嘴轻笑:“那我这个小姑可要给他备上一份大礼!”
“哪需要这般费神,你来见证这家伙出生便是大礼了!”林宗晟将马车赶了过来,下车对林司月道。
见林宗晟已将马车赶来,二老便和顾承熙一道走来,听闻三人的谈话,蒋氏与跟过来的林广志相视一笑。察觉到林广志的眼神,林司月看过去,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一生幸福的忧虑。只听得他低声对她说:“若非圣旨,为父定会给月儿寻个好婚事。”他语气中带着懊悔,对林司月满是愧疚,蒋氏听后转过身偷偷抹眼泪。
林司月知晓他们听说了前天的事,只是碍于情面不愿多说。她看了眼不远处和自家兄长聊得火热的顾承熙,思虑再三对林广志和蒋氏说:“阿爹阿娘不必担心,女儿不觉得现在的日子难过。更何况,圣上已下旨,王府全权由女儿主管,有圣上这道圣旨在,女儿不会受到欺负;再说王爷虽与常人不同,但他对女儿是极好的。”她一脸诚恳地看着二老,“女儿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能一生安稳,那些纷杂之事,女儿不愿牵扯,也希望阿爹阿娘亦能如此。”
林广志听了她的肺腑之言,也知道她说的是夺嫡之事,他感叹于林司月的豁达,对她的恳求表示赞同。他点点头说:“你啊,还是这般懂事。”他叹了口气,“你所说之事我都明白。方才与王爷一番交谈,我们也看出来王爷待你情意不假,虽非常人,但能护你周全,如此,我和你阿娘也能安心了。”
蒋氏拉着林司月,眼里噙着泪,拍拍她的手背对她说:“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你阿爹怎么说也是个工部尚书,在陛下面前是说得上话的。”
“女儿知道。”看着二老眼里闪着泪花,满是不舍,林司月不敢再看,朝二老微微欠身当做离别。
她在那一刻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家人受到任何伤害。
别过林家,林司月和顾承熙一路回到安王府。
在王府待的几天无事发生,顾承熙自从那次被打后安分了许多,去哪都对林司月报备,也听话地在卧室里打着地铺。然而看着黑暗中熟睡的顾承熙,林司月想起归宁前听到的那段对话,她心中仍存有疑虑,默默等着丑时到来。睡意来袭,林司月眼皮快撑不住了,却不见地上的人有任何举动,正当她要放弃时,地上的人睁开了眼。
她立马清醒,假装睡着,仔细听着他的一举一动。感受到顾承熙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顾承熙在她面前停下,呼吸很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林司月听到自己心跳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尽量放缓呼吸,假装熟睡,而顾承熙没有停留很久便转身离开。
林司月睁开眼只看到顾承熙离开的背影,挺拔的身影陌生至极,与她印象中吊儿郎当的顾承熙截然不同。她再仔细一听,顾承熙出门后便没了脚步声,她只捕捉到了一丝微风。想起方才的举动,她突然自嘲一笑,年幼时害怕被打骂而学会的装睡技巧居然会这么好用,就这么轻易地骗过去了。
想起那陌生的背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产生错觉,不禁皱起了眉,这个顾承熙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她坐起身,面色凝重,顾承熙的傻是装出来的,她先前还想着利用他的单纯和帝宠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看来不行了,她一旦过于明显就会露出马脚,顾承熙不仅不会为她所用,还可能会灭她口,她要适时转换策略了。
她又想到再过几天便是围猎的日子,是顾承皓和林司月的第一次接触。原书里顾承熙求着皇上非要女主跟着他去骑马,这才让女主误入狼窝,也给了顾承皓救命的机会。
如果顾承熙不是傻子,那也就说明,这是他故意而为之的,他清楚地知道顾承皓会动手,便拉上女主做替身,无论女主是否有事,他都能全身而退。
这俩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她得想个法子,让顾承熙在围猎之日无论怎样都动不了她。
月光透过雕花窗户罩在她身上,她看着被遮挡在阴影下的双腿,心里有了主意。
黑夜中一阵风吹过,灯火通明的百花楼热闹非凡,嫖客们怀里搂着姑娘,说着一些淫词秽语,惹得姑娘一声娇嗔。前厅的粗言秽语和不堪入耳的娇嗔被后院的寂静阻挡在外,一名红衣女子匆匆走来,在男人面前停下。
“主子。”她恭敬地叫道,开启密道,领着男人进入。
烛火被地下室的阴冷潮湿打得昏暗,影子映在肮脏的墙壁上阴森诡异,男人跟在女子身后,肩上披风被阴风吹起。到达地下,一名紫衣少年向他走来:“三哥。”
男人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辛苦。”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不碍事。”
两人一起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密探面前,密探一见他,眼里不可置信,又马上明白,扯着沙哑的声音喊道:“你果然没有!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没有……咳咳……”
男人面不改色,精致的面庞在昏暗烛火的照耀下却是那般柔和,与周围的血腥格格不入。少年皱眉,他只嫌弃地看了密探一眼便转身对男人道:“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男人摇摇头,对立于一旁的暗卫说道:“动手吧。”
暗卫听令走上前准备行动之时,男人突然低声对密探道:“你的女儿……”密探无神的双眼瞬间瞪大,“被她卖去百花楼了。”说罢,密探几近崩溃的表情映在脸上,空旷的地下回荡着密探歇斯底里的咒骂,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衣少年看着已然咽气的人,叹了口气:“为她卖命还真是不值得。”
昨日百花楼新入了几个孩子,少年按照男人的意思对他们一一调查,发现有个孩子与抓到的密探有过牵连,顺藤摸瓜,查清原来这密探收养了这女孩,而他为了给女儿更好的生活,收了人钱替人办事,却不想这孩子早就被人发现,对方见他任务失败,便直接将这女孩卖进了百花楼。不巧男人进宫那日发现这贩子与宫人接触甚密,他特意留心,却见贩子被宫人杀了,动手的人竟是没有任何遮掩,就来自长生殿。
少年不禁嘲笑着:“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作聪明。”
男人沉声说:“于她而言这不过是枚无用的棋子,以她的性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她要是有她儿子那般心思,咱们也不会这般安闲自在了。”紫衣少年感叹道,突然想起什么来,神情严肃,“过几日便是围猎,是个好机会。”
男人知道他的意思,若那群人打算动手,利用围猎将他引去秘密地点杀害也不是不可能。他对少年说道:“我会小心行事,你留在宫里,好好关注长生殿的动静。”少年点头答应了。
他转而对红衣女子说道:“竹韵,给那个孩子安排个杂活儿,不要让她去前厅。”名唤竹韵的红衣女子领命退下。
“蒲朝。”一名暗卫闻声从黑暗处走来,男人对他说道:“着人告诉舅舅,可以开始了。”
名为蒲朝的暗卫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