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这场混乱不过维持了几分钟。
那妇人被众人拉的一个趔趄，她本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没喘上气，白眼一翻，就往地上砸去。
姚徵“啊”了一声，忙道：“小心！国森妈妈！”
顾啟眼疾手快的捞了一把那妇人怀中的孩子，而妇人也被戚寒稳住身子没摔到地上，众人倒抽的凉气也都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一旁瞪圆了眼的小护士拍着自己胸脯，边大喘气边小声道：“还好还好。”
“放心，孩子没事。”顾啟安抚道。
孩子在他怀里哭的响亮，他一个大男人多少也有些无措，晃了两下胳膊想哄哄，谁知道那孩子睁眼看见不是自己母亲嗷嗷哭的更大声。
旁边在庆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小护士看不下去，便走到顾啟身边道：“我来吧。”
顾啟如释重负，连忙把孩子递了过去。
戚寒把妇女交给了一旁的护士和医生，并帮着把人抬上担架，放到病床上，看着妇女被带走后，她松了一口气。
接着戚寒目光又扫了一圈周围，林姐正拦着哭泣的顾鳞麟好声好气哄着，而姚徵站在原地傻愣愣的，跟被吓的回不过神似的，四周闹哄哄的，像是杂乱的菜市场。
“伤到哪了？”戚寒挤到姚徵身边，拉起她的手腕看，一个手指般大小的红印和被指甲抠破皮的伤口，她又问：“疼吗？等下让医生给你消个毒。别处有受伤吗？”
姚徵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抽回手，用另一只手将手腕握住，仿佛挡住就是消失不见一般。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片茫然之色，目光追随着妇人远去的病床，她又下意识的问戚寒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打人的。”
戚寒就知道姚徵又要这样想，她叹了口气，又把姚徵握住受伤手腕的那只手扯下来，语重心长道：“那我问你，要是重来一次你打不打他？”
姚徵听见这个问题，回想到当时自己站在厕所门口的心情，眼睛就蒙上了一层红雾，她回头看向戚寒，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把他弄死。”
戚寒笑了：“那不就得了。”
两个人的对话短促，结束的很快。
姚徵也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看了眼顾啟，顺着男人好看的下颚滑到他的手腕处，手背上有些明显的红痕，虎口处还渗着血。
其实她心里也很通透明白，知道戚寒只是在以朋友的身份来安慰她，偏爱她，也明白林姐为什么不报警。因为是她率先动的手，虽然顾鳞麟没有受到伤害，但是她，姚徵，却把人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她当然明白打人不对，会蹲局子。
顾啟看着孩子在护士的安抚下渐渐哭声变小，才算是终于松了口气，他天天跟冰冷材料打交道，哪知道温热的东西都需要让他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看了眼远处的顾麟麟，那位前台的林老师在哄着，暂时没有问题，便回头去看那位姚老师。
“我没事。”顾啟一回头就看到了姚徵看着他的手发呆，以为姚徵在对他受伤而感到愧疚，便温声安抚："小伤，不用太过担心。倒是你，手还疼吗"
姚徵听见他的话一激灵，这才回过神，她慌忙抬眼，便径直撞进了认真看着她的顾啟眼中。
两人四目相对，具是一愣，姚徵先回的神，她勉强的露出笑容，佯装轻快的道：“我也没事啦，相比起你的伤，我这都不算伤。”
太过刻意的装轻快来示意自己很好，就会从另一面表达出实则很糟糕。
顾啟看过太多这样的人，所以他看的很透，也很明了，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姚徵侧着脑袋苦笑，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头，可下一秒他就强迫自己停下，白皙修长的五指微蜷，继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收了回去。
太唐突了，他想，他不能这样冒犯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
就当顾啟想要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时，离他们不远处的顾麟麟拉着林姐小跑到她们跟前。
姚徵自然也瞧见了，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压下心头，蹲下身露出笑容，伸出手去接小跑过来的顾麟麟。
“慢点慢点，别摔倒啦。”姚徵笑的眼睛弯起。
顾啟以为顾麟麟是害怕了，要来他身边，也条件反射的伸出手，他同姚徵的动作和说话几乎是同步，也说道：“慢点，别把林老师带摔倒。”
顾麟麟果然没让顾啟失望，他连一眼都没看自己的小叔，径直扑进了姚徵蹲着迎接他的怀抱里。
顾啟默默收回手，摸摸自己鼻子，同林姐对视了一下，露出颇为尴尬无奈的笑，林姐也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笑。
顾麟麟紧紧的扒着姚徵的肩膀，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半晌没出声。
小孩子总是自行发热，暖和的不像样，姚徵被抱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原本冰冷无知觉的脚底窜起一阵暖意，她大抵明白顾麟麟为什么要跑过来抱她，又为什么半晌不说话。
小孩其实要比大人们敏感，他知道一直疼他保护他的老师在伤心，顾麟麟又往姚徵的怀里挤了挤，蹭了蹭。
姚徵被蹭的痒，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把顾麟麟抱起来，侧头看着小孩儿发红的耳根问道：“怎么了，怎么还撒娇啦。”
小孩奶里奶气的声音嗡嗡的响起：“姚老师，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
姚徵一愣，她本来以为小孩是因为看出了自己情绪不好，特意来安慰她，却没想到顾麟麟嘴里会蹦出来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呀。”姚徵拍了拍顾麟麟的后背，小心问道：“老师没有生麟麟的气。麟麟这么聪明可爱，老师怎么会生你的气。”
小孩巴巴的抬头看她，眼圈泛红，委屈的瘪着嘴，奶里奶气道：“如果不是我不听话，老师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让你不听话！都说了骑车不要看手机啦，你非要看，现在好了，摔成这样，是谁遭罪嘛？是不是你自己遭罪啦？”
戚寒跟着护士去急诊室拿碘伏酒精，还没进门，便听到女人愤懑又无奈的埋怨，里面充满着担忧和心疼。
护士把门打开，那人的声音清晰了些，竟让戚寒感到了一丝熟悉。
“护士姑娘，她这个伤问题不大的吧？没有伤到骨头嘛？”听声音她又转向另一个人，小声问：“疼的厉害嘛？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呀。”
戚寒听的好笑，刚刚心中的沉重也因此散了些，心想，应该是谁骑车看手机摔了，这是谁的老妈，怎么这么可爱。
下一秒，她跟着护士走进房内，入眼的便是一个高挑女人的背影，她穿着黑色的外套，此时脱掉了一个胳膊，露出半个肩膀，白色的短袖上有明显的泥土，混着血迹有一些触目惊心。
戚寒一愣，只见那个高挑的女人侧身露出侧脸，好看流畅的下巴垂下，她无奈又好笑的弯起眼，声音又软又可怜：“妈，给我点面子嘛，我真的不疼，皮肉伤，护士都笑话我了。”
哦，戚寒愣在门口的那两秒里想，原来是季楠摔了。
小护士进门后径直去拿碘伏和酒精，她挺精干，动作很快，拿的东西也齐全，她想了想又回头去问愣在门口的戚寒：“戚小姐，我多拿点棉签吧，顾先生的手上小伤挺多的吧？”
被喊的戚寒瞬间回神，视线挪向小护士，她点头道：“对，他手上小伤挺多，还是多拿点吧。”
“行，那您再等我下。”小护士又弯腰去柜子里拿新的棉签。
“好的，不急。”
季楠听见“戚小姐”这三个字时只是眉头跳了跳，但是姓戚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就是她心心念的人儿，更何况这里是医院的急诊室，她不愿意在这处遇上她，也就没多大反应。
哪怕是真想见到她，也应该是在一个艳阳天，暖烘烘的，也可以有风，能够刚好吹起她的及肩短发，更重要的是她健健康康的，站在她面前朝她笑。
可当听到那个“戚小姐”回应的声音时，季楠便瞬间绷直了身子，那人声音天生带着软糯，却隐藏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使人难以真正接触。
不顾自己母亲按着的手臂，季楠猛地回头，心心念的人便撞进了她的眼中。
戚寒仍旧是季楠今天见过的模样，只是发丝多了凌乱，脸色愈发憔悴，能看出来忙碌了一整天。
季楠又上下扫视戚寒的身体各处，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才松口气。
真的是……戚寒。
季楠怔怔望向门边，戚寒在门边跟护士对话，眼睫微动，就像蝴蝶在煽动翅膀。
什么缘分能一天碰见三回？
应完小护士的话，戚寒才欲盖弥彰的抬起眼，她佯装随意的往前方看去，便又愣在了门边，活像一个门神。
只见季楠直勾勾的盯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她撑起身想往戚寒哪走去，却又碍着自己的伤无法动弹。
捂着她胳膊的林晶艳没看到自己身后的风起云涌，只是想抬头问问自己女儿晚上想吃点啥时，看见季楠歪着脑袋直勾勾盯着门口，还以为她撞了邪。
边心里纳闷怎么大白天摔倒还能碰上脏东西的林晶艳边扭头朝门口看，她还不忘问道：“你看啥呢，那么专注，都跟一颗歪脖子树一样啦。”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了下午见过的姑娘，那妮儿挺好看，衣着干净整洁，为人大方体贴，声音也软软的喊阿姨能喊进她心里，她颇为喜欢。
此时那姑娘站在门口，也直勾勾的盯着她这个方向，却没看她，林晶艳一怔，又回头瞅了眼自己姑娘，眼都直了。
林晶艳又来回顺着两人的目光看了两遍，心里咂摸出来了点儿味。
戚寒没说话，季楠便开了口：“你…额，好巧啊，又碰上了。”
林晶艳：“？”
在医院碰上寒暄说好巧？
这还是她那心眼比蜜蜂窝窟窿眼还多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