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溪宁村
营地。
在楚红英的特别打点下没人再提阿芸，管事大妈来问了几次都搪塞过去。
于是乎大家都以为阿芸偷偷离队了。
夜晚月光皎洁，河岸边的少年身姿挺拔，静静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季维！可算找到你了，今儿晚上有肉吃，野兔肉！大家伙都给你留好了、你快来啊……”
少年转过身，眉眼清冷，神色淡淡的。
这时候众人围着篝火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楚红英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同志们！以后建设乡村的重任就交给我们了，啊~这是一项多么光荣的壮举啊啊啊……”
刚张嘴没说几句就华丽丽地摔沟里。
“谁呀？！哪个狗崽子敢撞我？”楚红英怒容满面，死鱼眼恶狠狠瞪向周围，在发现她珍藏的牛肉酱也被打碎后，那眼神变得跟要吃人似的。
“季维！你故意的。”她咬牙切齿，带着不甘与怨恨。
高冷少年转过四分之三的侧脸，眼神犀利仿佛看穿一切，里边幽深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只听他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气氛彻底凝固。
楚红英虽被气到想吐血，但又不能对季维做什么……谁叫她得罪不起人家呢。
只是她抠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溪宁村后山，荒无寂寥。
除了放牛娃，平常这里鲜少有村民靠近。
小小的人影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步履蹒跚，像位年近古稀的老妪。
“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童音稚嫩，天真而带着防备。
小孩儿骑着自家的毛驴上山捡柴，背篓里战果累累。
那“老妪”听到声音显得惊喜异常，一抬头，满脸黢黑，看不清长相。
小孩儿吓得扭头就要跑。
“等等！我不是坏人，真的！”她尽力露出和善的笑容。
“请问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站在距她两米开外，像是看傻子一样答道：“溪宁村啊。”
溪宁村……终于到了啊啊啊！
脏兮兮的脸蛋有着一双清澈动人的桃花眼，盈满泪花，晶莹剔透。
这“老妪”正是失踪好几日的阿芸，她这一路跋山涉水总算是找对了地方。
“小朋友，我要找人！你能告诉我李富贵的家在哪儿吗？”
“谁啊？”
“李、富、贵。”阿芸重复道，眼神充满希冀。
谁知那小孩儿听完跟见鬼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
“哎！等等——”追不上的阿芸只能扶住树干大喘气，不知道就算了他跑什么跑啊？
爹生前曾嘱咐过假如二伯一家对她不好，那她可以逃到大山外投奔一位名叫“李富贵”的长辈。据说以前爹爹逃荒时曾帮过对方一个大忙，并因此换来一个承诺，对方还曾立下狠誓无论过多少年，只要阿芸她爹提出条件他一定竭尽所能报恩。
而那位长辈所处的地方就在溪宁村。
阿芸下山后随便寻了处水源歇脚，看见自己的倒影时吓了一大跳：不过几天没捯饬而已，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
头发跟鸡窝似的乱飞，脸颊沾满泥巴脏兮兮的邋遢又可怕，难怪那个小孩儿会被吓跑。
捧起一汪清泉，仔细将身上的脏污洗净。
虽然衣裳裤子依旧破破烂烂，但不妨阿芸那张清纯可人的脸蛋又重见天日。
溪宁村坐落于山地与平原交接之处，风景怡人宁静悠远，虽不算富裕但已经比阿芸从小待到大的丰县好太多。
周边小路繁多交错，走了一阵子，阿芸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戴红色头巾大婶。
“大婶，请问李富贵家怎么走？”
“谁？”大婶黑红的脸上冒出惊诧。
阿芸又仔细重复了一遍。
大婶欲言又止，见阿芸行色狼狈便好心带路。
这位大婶脸颊黑红，不胖不瘦的身板看起来很结实，谈话间条理清晰，让人很有好感。
她在前边腿脚利索走得虎虎生威，而后边阿芸却叫苦不迭。
脚上的水泡再次溃烂渗血，一阵阵抽疼，更恼火的是肚子也咕咕的跟着叫起来。
“王婶，您等等！我得歇一会儿……”
“我这儿有几个野果子，您一块尝尝吧。”
阿芸递过去的果子红艳饱满，一看就酸甜多汁，而她留给自己的却是又黑又瘪的烂果子。
“不用，你留着吃吧。咱已经到了。”
周围除了树林就是土坡坡，前面不远有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看起来荒凉破败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啊？”阿芸眨巴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这这个嘛反正李家人是跑的跑、死的死，这里已经很久没人管了。”王婶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忽然有些结巴。
看阿芸是个懂事儿的，她便接着把李家没落的事简单叙述一遍。
说起李富贵也是个好心肠的人，唯一的毛病就是赌，怎么劝都不听！他老婆受不了便带着儿子远走他乡改了嫁，后来李富贵迷途知返老老实实耕田种菜，一心期盼老婆孩子能回来。可最难的那年冬天，粮食匮乏天寒地冻，他不幸染了风寒，虽然苦苦守着家可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那年的收成特别不好，大家伙儿都没什么吃的。也怪他们家命不好！除了那李富贵，听说他老婆儿子当年也没挺过去。哎……”
阿芸看着前方的荒宅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叹天下尽是苦命人呐。
王婶问她跟李家是什么关系？阿芸只道两家是远房亲戚，她如今孤身一人，只求有一遮风避雨之处。
李富贵大叔一家子都没了，她再提自家老爹的恩惠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自称是来投奔李家的远房表亲，反正现在死无对证。
溪宁村偏远隐蔽，况且这里的事爹只跟她一个人讲过，姑母表哥他们就算再想找麻烦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
阿芸打定主意便请王婶替她说些好话，好让村里准她暂住李家。
王婶办事干净利落，拉着阿芸就去找村长诉说：人家父母双亡、现在唯一的亲戚也不在了……巴拉巴拉的有多可怜。
村长一瞧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二话不说便签字盖章。
这下阿芸不仅顺利成了溪宁村的人，还顺理成章的得了一栋房子，虽然是几乎报废的那种……
“王婶，那户人家是？”
阿芸这时候才发现李家老宅坡上边还有间宅子，泥巴砌得院墙一人高，屋顶的砖瓦整齐排列，大门紧闭，门前的青石台阶一尘不染，莫名有种肃穆森严之感。
她缩了缩肩膀，突然对那座宅子有些畏惧。
王婶解释道：“那家主人神出鬼没的经常不着家，就算碰上了你也权当没看见。他不喜与人交际，但也不是个什么坏心眼的，往后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成。”
听了这话阿芸似懂非懂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