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机缘巧合
故事的开端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那也是我第一次来到庙里沟。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我失业说起。
我在别人眼中一直都是一个痞子，到处混的那种，上学时候就不学无术，出来更是一个令人操心的家伙。
别人对我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不过我自己也不在意，到处打着杂工，天天就是混吃等死。
不过我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样子，其实也不全是我原意，毕竟谁不想好好的过日子……
两千年初，那是我大学刚毕业的日子，其实就是个三流大学，那文凭也没有多大用处，后来才发现，那所大学还是假的，是所野鸡大学，白白浪费几年时间，最后学校还跑路了。
站在校门口，我的脸上满目愁容，不过我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叹了口气，抬首望去，看着天边飞掠的鸟群。
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山中之鸟自有归处，而我孤身一人，又该何去何从。
我依稀记得几年前从大山里的老家考进大城市的那种喜悦之情，那是不流于言表的。
其实我最开始并没有打算好好读书，只是想快点逃离那悲伤的地方罢了，也是听人说，读书能够改变命运，一时之间我也信以为真，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拼尽全力，终于挨着了那原本遥不可及的分数线。
也算是完成了人生一大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吧，不过终究还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种结果。
我的内心也是无比感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老天才要这样惩罚。
不过，离开老家的那一刻，我的内心还是自由快乐的，那是我唯一能够脱离苦海的机会，也是我期盼已久的。
我自认为，上了一所大学，我的生活说不定也能够步入正轨，或许能够稍微好转一些，不过现实是残酷的，那时候信息闭塞，村里也没多少人，读过多少书，其实我考这分数，老师也并不是特别关心，因为我是在隔壁村读的高中，平时也是不学无术，目中无人，一身败名也是声入人心，所以人人厌之。
就算我考上了大学，老师也并没有对我的填报有过多的关心，稀里糊涂之下，我便随便填了一所野鸡大学，从而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这毫无意义的几年。
这几年来，家里也未曾对我有过半分关心，似乎早已和我断了念头，好赌的母亲，以及酗酒成疾的父亲，在村里面也是臭名远扬，所有人对我们家都是避而远之。
我从小也是在他们的殴打咒骂下长大，自然对这个所谓的家，没有任何情感所在。
就连离开家门的那一刻，也未曾见有人出来为我送行，那一刻，我便知道和这个家没有半分关系。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转眼间已过了读书的年纪，不过我的生活却实属不尽人意，过着三天没两顿的生活，浑浑噩噩的穿行于高楼林立的大厦中，寻不得一点生存的希望。
自己宛如一个废人，不是在小树林里坑蒙拐骗，就是在网吧里出口成章，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寻思着只有这样过一生，哪怕是死了，也没有人来给自己送行。
眼神中早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光彩，灰蒙的眼下是黝黑的皮肤，整个人都是一副颓废的感觉。
又是一天在四处游荡的闲暇时光，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穿梭于大街小巷，就这么走着，消耗着自己最不缺乏的时间。
转过一个巷角，一记突如其来的闷棍，让我应声倒地，我有些发颤的匍匐在地上，脑袋似乎被开了瓢，夹杂着血腥和疼痛。
这还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别人打。
倒在地上，有些头昏欲裂。
“切！真是个死穷鬼……”话语之中，不难看出鄙夷之色，我的内心充满着愤怒和憋屈，不过身体却无法动弹。
我的钱包被翻了出来，不过里面并没有几张钞票，随后那个破旧的钱包便被扔在了我的面前。
几口唾沫也落在了我的脸上。
“走了！东子！这穷鬼，真他妈扫兴……”
“不过也是，有钱人谁会来这里嘛，你说是吧？”
在一阵嬉笑声中，我隐约看见几个不良青年勾肩搭背的走出了巷口。
那背影的模样和我年轻时几乎如出一辙，算也是我自认倒霉，不过也是年轻时候做的恶，现在起了报应。
过了许久，我这才回过神来，头上的伤口似乎也已经结痂凝固，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我颤颤巍巍的扶着墙走了出去。
来到自己最熟悉的网吧。
“老板！今天记我账上！改日给你……”
取得机位密码之后，我又拿了瓶酒，走到一个角落坐下。
我不大抽烟，可能是由于身体的原因，所以才会选择一个远离中区烟鬼的地方。
戴上耳机，又到了一天中，为数不多放松自我的时刻。
翻阅着各色网站，最后，在一行醒目的招聘栏上看到一则招聘广告。
三川镇庙里沟招聘守山人一名，年龄18到50岁之间，工作内容轻松，工作环境舒适，工作场地宜人，工资薪水高，这几行显眼的红字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似乎是捡到了一副从天而降的馅饼，随后我记下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应该不是骗人的吧？”
我寻思着，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不过看样子那则广告似乎是地方政府的招聘广告……我看见下方的落款，那确实是带有地方政府的标记，虽然我未曾听过那个地方，不过按道理，应该不会是骗人的。
而且那招聘条件着实有些让人心动，恰好我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所性便打算去尝试一番。
怀揣着希望，我来到网吧的后方的电话机前边，用仅剩的一点零钱拨通了那一则电话。
心里忐忑不安，“接呀，一定要接！”
电话响起，从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喂！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你好！我想问一下，是不是还在招人？”
“哦……你等一下……你是说那件事情吗？”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问道。
我连忙应答。
“是的！先生！请问你是想应聘这个岗位吗？”
“对的！”
最后对方便和我说了一些大概的内容，同时告诉了我具体位置，以及需要携带的证件以及一些相关内容。
我都一一应答，最后挂断了电话。
“呼……看来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嘛！”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这是发自内心的。
在收拾好东西之后，过了几天，我便收到了一封来自那个地方的信件，里面带着一张银行卡以及车票，以及一封写满注意事项的信件。
不过我并未理会，拿着车票和银行卡，便连忙坐上了前往目的地的火车。
坐了火车，转班车，坐晚班车转公交车，随后又坐上了班车。
随着一阵颠簸，我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
“喂！哥们！该醒醒了！你要坐到什么时候？”就在我睡得正沉的时候，有人粗鲁的晃醒了我。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司机，不禁有些疑惑，“大叔？我们现在是到哪里了？”
“三川镇啊！你还不下车啊？”那司机大叔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有些懵的，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此时除我们以外，车上已经空无一人。
“这是终点站吗？大叔？”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回应道。
“小兄弟，我看你的模样不像是本地人吧？”
他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疑惑之情。
“嗯……”我点了一下头，应和了一声。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已经很多年没外人来过了！”
“为什么？”
“你也知道的，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急着奔赴大城市，所以现在山村里基本都只剩下些妇女和老弱，已经很少有年轻小伙子了！”
“是这样吗？”我对此倒不意外，因为我便是从大山里走出去的，对此，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在外面闯荡了几年之后，却还是觉得山里要更亲切些。
此时窗外，阳光正透过叶缝间的空隙洒落下来，靠在窗户上，正好落在身上，暖呼呼的。
“行，那我就先告辞了，大叔！我还有事先走了！来日有缘再见吧！”
说罢，我便拿起自己的提包就要下车。
“诶诶诶！小伙子！你是要去哪里？”那大叔连忙叫住了我问道。
“哦，我是来应聘这里的守山人的！这里不是在招人吗？我报了名就过来了！”
一听我这话，那大叔也是有些热情起来。
“是吗？那你是要去找刘静吗？”
“啊？”听他这么一问，我也是回想起来，当初给我打电话的那人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大叔，你认识她？”
“害！这山沟沟里就这么些人，你说哪个我不认识？刚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对这里也不熟，就让我带你去吧！”他笑着对我说道。
“这……那还真是有劳烦你了！”我连忙向他鞠了一躬，笑了笑说道。
“无妨！无妨！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外地人来了，也怪新奇的！不过你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是奔波了很久吧！怎么会想到来应聘这么一个偏门的岗位？就算是本地人，也是几乎没人应聘啊！”他走在我前面和我聊了起来。
“害……说来话长……”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一些经历和由来和他说了起来。
“这样啊……那看来你们年轻人也是挺不容易的！也难怪在大城市里读了书，还会思念起这种乡下地方来！”他摇了摇头，话语中带着些许叹息，不过也并没有过多说什么。
跟着他的步伐，我们穿梭在小镇中。
这是一座小城，青山环绕，绿水长流，四周绿茵茵的，很是让人感到舒适，就连呼吸也有些更加畅快，宛如置身天然氧吧。
路上零零散散的，没有多少路人，倒也增添了些许宁静。
说实话，比起那茂密的钢铁丛林，我还是更喜欢这种接近自然的休闲之地。
没一会儿，那个大叔便带着我来到了当地的林业局。
这是一栋小二层的办公楼，看起来有些许陈旧，一股中式建筑的风格，白墙黑瓦，很有格调。
里面的员工并没有多少，自然也没有什么过多繁多的规矩和手续。
简单登记了一下，我们便直接上二楼办公室。
轻轻敲门，一声请进之后，我和大叔便走进了办公室。
里面一男一女正分别坐在两张办公桌前。
女的打扮得挺靓丽的，虽然有些年纪，不过倒也是风韵犹存。
男的倒是不修边幅，估计是习惯了，敞着啤酒肚，正倚靠在办公椅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哟！老李啊！”那办公桌上的男人见我旁边的大叔，笑吟吟的站了起来。
“稀客啊！老李！你怎么想到来我们这里？”
那女人见状也站了起来，不过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我的身上。
略微带些疑惑的看着大叔问道，“李叔！这位是？”
“你好！我是和你们联系过的宋阳！我是来应聘守山人的！”
没等我旁边大叔介绍，我便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
“哦……你就是宋阳？”
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笑脸相迎地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坐了下来。
“来！来！来！小兄弟！喝杯茶！快点把包放下来，你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也是辛苦了！”那原本有些疲态的男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又是招呼，又是端茶，对着我便是嘘寒问暖。
弄得我一时半会儿有些糊涂。
随后他俩也坐了下来，男人和我介绍道，他叫陈斌，而一旁的那个女人是他的搭档名叫刘静。
我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随后，我们便开始聊起了正事。
他们说现在急需要招的岗位，便是这个小镇一个地区的守山人。
不过这也让我有些疑惑。
“你们这儿，难道没有其他的守山人了吗？”我不禁带着点疑惑问道他们。
“呃……这个嘛……有……其实也是有一个……不过……”陈斌听我这话后，语气也是有些结巴起来。
“嗨！你说罗奎那臭小子啊！那家伙就是脾气臭的很嘞！”我旁边坐着的老李有些嫌弃的说道。
“啧！”听他这么一说，陈斌的脸色也是有些不悦起来，看起来，他似乎对大叔有些不满，不过更多的似乎是在意我听到这话会不会生出一丝别样的看法。
“呃……是这样的！宋阳，我们要招的那个守山人要守的山是一个自然保护区……所以环境可能不是电话里说的那样，那么美好，可能会稍微艰苦了一些！而且这一年到头也都基本是在山里面，估计也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所以就算工资待遇还可以，也基本上招不到什么人。况且巡山也是一件体力活，之前前来应聘的那些人，也有些上了年纪，所以也不太适合这个工作，所以我们这才在网上发布了招聘广告……”刘静连忙解释道。
听完她的解释，我摸了摸下巴，保持沉默，淡然的抿了抿茶水。
“呃……那个宋阳小兄弟啊！我陈斌就这么和你说吧！一句话，只要你能够答应下来，薪资的事情都好说，我也能够给你报下来。”
“不过……就是山里的环境嘛，可能就确实会苦了点，不过这毕竟是个铁饭碗，安稳惬意，其实真正的也没有多少事情要做，所以你看看你是什么意见，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可以定下来……”陈斌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似乎非常希望我能留下来。
旁边的老李也没有再说话，他似乎也明白了陈斌的意思。
“哦……铁饭碗？那听你们这么说……这项工作似乎挺稳定的？”我略带着些疑惑反问道。
“这……是的，毕竟也没几个人来这里待，如果你要真想做，那确实可以做到退休，而且这里退休年纪比其他地方要早个十年，不过这里有一个缺点就是偏，离年轻人的地方比较远，可能难讨媳妇就是了……”陈斌说着说着也是有些失落，因为他知道大部分人一听这个都已经没什么戏了，所以他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也没那么期待了了。
“那包吃包住吗？”我又看着他俩问道。
“包！当然！只要你同意留下来，每个月姐还能给你再争取一些补贴！”刘静一听我这话，也是两眼放着光，连忙拉住我的手说道。
“那行，我同意了，现在签合同吧！”我回答的很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真的吗？”陈斌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当然！我现在又没任何工作，再不找的工作，我估计都得饿死了！在说工资高，有补贴，远离人情世故的工作，在大城市里可是很难找的！而且这份工作还能直接干到退休，也是我想要的！稳定……”我点了点头，回应道。
“ok！来！来！来！宋阳兄弟！等会儿，我就把钱和补贴打你账上，然后你在休息两天！我就带你去工作对接一下就可以了！”陈斌连忙搂着我的肩，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拉着我朝办公桌走去。
刘静看起来也是非常的高兴，似乎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随后，在签完合同之后，俩人在告别了老李之后，就开车带着我开始绕城里兜起了风来。
这里环境宜人，空气清新自然，让我把之前的那些烦恼全部都通通抛之脑后。
随后，他们带我梳理了一下精神面貌，刮了胡子，剪了头发，又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看起来精神许多。
“多帅呀！宋阳！”刘静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我，“好好干吧！虽然说咱这大山里找老婆不是很容易，不过你这么优秀，静姐肯定能给你找一个好媳妇的！”
我看着她苦笑了笑，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
“好的！那么今天就这样了！宋阳！你也早点休息吧！毕竟你也累了一天了！”
说罢，俩人便给我关上了房门。
我一下子便跳上了旁边的大床，这怕是我人生中睡得最舒服的一张床了。
“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待遇啊！”
躺在床上，我不禁有些感叹。
不过现在想想，估计山里的日子是会苦很多吧，但是转念一想，至少现在自己是安稳的，总比那种在大城市四处漂泊的日子要强许多。
想到这里，泛干的眼皮，再也无法支棱起来，躺在大床上昏昏的睡了过去，享受着难得的舒适与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