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劫后余生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树林摇曳，光影斑驳下，黑暗的深处中一双猩红的眼睛似乎正在注视着这一切。
没一会儿，它便消失在山林的庇护中，只在树叶上留下道道猩红的血渍，
很快，森林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太阳落下，树林阴影上升起一抹又圆又红的月影，就连此时，四周的云雾也散去不少。
川西山林，此时迎来了一天当中最为活跃的时刻。
各种飞禽走兽，纷纷开始躁动起来，一时之间，山林里也热闹了不少。
与此同时，在一座小木屋里，壁炉下，一盏微弱昏黄的灯光旁，我正倚靠在一张小木床上，轻轻擦拭着手中的猎枪，把子弹一颗颗上好膛。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我叹了口气，从怀中拿起一张照片，上边是五六个人的身影，此时，照片已经被我摸得有些模糊，一角早已泛着焦黄。
看着上边一张张面孔，我的思绪开始飘到九霄云外去。
“如果你们都能活着回来，那么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
渐渐的！夜深了！山林里也变得更加热闹，狼嚎声！鸟鸣声！以及各种生物诡异的叫喊，不绝于耳。
我合上照片，伸手看了看腕表，此时已近半夜，指针滴答滴答的转悠，甚是拨动我的心弦。
我靠在床头，摸索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
静静地打量了一番，随后，从中取出一根。
这是罗奎生前最喜抽的香烟，看着手里的香烟，我的思绪变得复杂起来。
我不喜欢抽烟，这是我时隔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再抽烟，而且还是在这个熟悉的地方。
随着打火机咔嚓的声响，一股刺鼻的焦油气息混杂着烟草熏味直冲我的天灵盖，一瞬间让我有些恍惚。
不过这样也好，能稍微平复一下我的心绪，毕竟此时的我，内心难免也会多出那么一丝的不安来。
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晃来晃去，时而忽明时而忽暗，让人愈发不安起来。
待我手中的香烟燃尽，头顶的灯泡也随之熄灭，似乎是在昭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瞬间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屋内的氛围瞬间变得不安起来。
我的眉头开始微皱，顺手给枪上了膛，举起猎枪，对着大门，嘴里有些恼怒的说道，“畜牲！你是觉得这招还有用吗？”
不过在门被敲响之后，过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那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明白了我在想什么，似乎是离去了的模样。
“嗯？”见门外没了动静，我的内心不由生出一丝疑惑，不过却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心里的弦依旧紧绷着。
然而就在我疑惑之际，房间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似乎被连根拔起，我整个人也被颠的难以站立。
“混蛋！还真有你的！”我大骂一声，对着大门便开了一枪。
顷刻间，那木门便炸了一个口子，从门缝中瞬间渗进鲜红的液体。
屋外传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从那孔洞中探出一只绿光莹莹的眼睛，狰狞地怒视我。
“畜牲！去死吧！”
我和那畜牲对视了一眼，想都没想，连忙拉起枪栓，又朝着大门开了一枪。
在听一声呜咽之后，便没了动静。
“死了？真的假的？”
见这次是彻底没了动静，我的内心难免生出一丝疑虑来，我追寻了十余年的凶手，难不成就这么容易死在面前？
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我踱步朝着大门走去的时候。
怎料下一刻，那原本牢固的大门被砰的一声给撞了开来。
我内心暗叨不好，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瞬间连同木门撞飞了出去。
狠狠的摔在角落，后脑勺狠狠的磕了一下，一瞬间一股腥锈味充斥着我的整个鼻腔，让我感到天旋地转。
房门大开，屋外的暴风雨也直接灌了进来，带走了屋内的暖气，留下的是无尽的刺骨寒风。
随着一声低吼，眼前一头身型高大，皮毛棕黑，面目疤痕狰狞，浑身流着血渍的凶恶巨熊缓缓朝着我逼近。
我想举枪给予它最后这致命一击，不过，此时双手已疲惫不堪，就连握枪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还想有所行动，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过却是子虚乌有。
在我往旁边挪动的时候，它径直的走上前来。
超越半吨的身躯，直接压在木门上。
我的身子正被那木门压着，腿骨感觉快要爆裂开来，胸腔也被死死压住，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股窒息的眩晕感扑啸而来。
我快要绝望了。
那畜牲显然还不尽兴，嘶吼着抬起前爪，猛然落下，重重的落在木门上，我感觉肋骨断了数根，一口鲜血从我的嘴角喷出。
我感觉自己生命即将进入倒计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顿挫感浮现在心中，难道真的没办法报仇了吗？
在生命垂危之际，似乎是肾上腺素起了最后的作用。
我的胳膊恢复了些许力量，趁其不备，连忙抓起一旁的猎枪，对着它猛地开了一枪。
那畜牲似乎也是有些始料未及，被我击中一枪之后，似乎打中了要害，有些踉跄的往后退了两下，抓住机会拖着我已经残破不堪的身躯爬出了木门。
不过显然只有这一枪，并不足以致命，毕竟当初十年前的时候对着它身上开的枪数少说也不下十几枪，它甚至像是没事一般，每次都能站起来。
蜷缩在角落，我大口喘着粗气，不过，随着每一次呼吸，内脏都感觉快要撕裂开来，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
那畜牲晃了晃脑袋，似乎又恢复了力气，瞪着猩红的眼睛，便朝我扑了过来。
我甚至没有办法反应，便被重重的扑倒在地，猎枪也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只能抬起胳膊阻挡着。
不过力量差距显而易见，它只是随便抬爪，伴随着它的撕咬，我感觉我的胳膊都快被它卸了下来，身躯也皮开肉绽。
不过它的动作并没有之前那么凶猛，似乎刚才开的那一枪，还算是起了些作用。
又或许它并不是急于让我死去，只是为了它的恶趣味，似乎是要把我折磨到痛苦死去一般。
很快，血液开始顺着我的脸庞流下，浸红了我的眼眸，就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我的眼皮开始像灌了铅一样，打起架来，沉重的难以再睁开。
十年前历历在目的惨痛经历，这一刻，似乎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这十几年来，每天都在痛苦的侵蚀着我，让我难以脱离痛苦的深渊。
我每天都在寻思着如何再次找到这畜牲，以报当年的血海深仇，不过如今，梦想成真，凶手就在面前，而现在的我早却已是强弩之末，拖着一副残废的模样又能怎么样复仇呢？
我绝望了，眼神中没有恐惧，不过却充满着不甘和无奈，难道就这样放过了这畜牲？
我歪着头倒了下去，任凭那畜牲撕咬着我，看着它活生生的把我的腿给卸了下来，当着我的面啃食殆尽。
这种痛苦不言而喻，残忍至极。
就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侧眼瞄去，却看见在房子角落里，还有一个没用完的燃气罐。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带着希望的光，颤颤巍巍的举起枪，已经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去死吧！孽牲！”
我扣动了扳机，伴随着子弹出膛的瞬间，就连空气都被划破了一般，枪声落地，顷刻间，黑夜中瞬间升起一颗闪耀无比的烟火。
仅是短短几秒，却是我所见过最美的烟火。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闭上双眼，我欣然静静的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告令。
“罗奎，你们可以安息了，你们的仇我报了，是时候我们也该团聚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历经数时的灭火下，山林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一辆辆散着红蓝灯光的车赶赴这里，此时，小木屋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为一片灰烬，被那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夷为平地。
陈斌和刘静从一辆急救车上走了下来，越过消防防线走了进来。
在一个临时搭成的棚子里，见到了，已经被爆炸炸的面目全非的我，准被几个白大褂围着抢救，身上缠满了绷带和插着针管。
刘静有些哽咽，不敢直视我。
陈斌缓缓蹲下身子，坐在我旁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
“怎么样了……”我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微微张开，颤颤的问道。
“放心吧……宋阳！罗奎的仇已经报了！那孽畜已经死了！你就放心好了，别说话，马上他们就会带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听得出来他的话语，带着些哭腔。
我也没有精力再说什么，只是略微晗了颔首。
我微微呼吸着空气，可是却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知觉。
只知道当时随着爆炸，我被那巨熊压着一起被轰了出去。
可能是由于它压着我的缘故，我并没有命丧当场。
听完陈斌这话，内心也是踏实了不少，我终于报了十年的血海深仇，也算是人生无憾了。
随着我的双眼闭上，我已经心软了，接受了死亡的到来。
……
“臭小子，想什么呢？”
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远处的亮光传来。
“你是谁？”
我不禁有些好奇。
那是一抹背光的身影，高大挺拔，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罗奎吗？我替你们报了仇了！使命也差不多完成了！是时候应该来和你们汇合了！”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现在说的又是什么话？既然你都已经替我们报了仇，那么接下来你应该为了自己而活才对呀！总不可能你这一辈子只是为了给我们报仇，对吧？你的人生才过了一半，又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死去呢？”
“可是我活着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前方的身影。
“那你能干的事情也多着！带着死去的人的希望活下去，这本就是一件勇敢的事情！就算是背负恶果，那也是充满希望的！你应该去寻找你生命的意义！而不是就这么迷茫的过了一生……”
说着，他的身后又出现了几道身影，那些身影我都熟悉，一双双无形的手，开始逐渐把我推出黑暗。
“宋阳好好活下去，可别那么早来见我们啊！”
我猛地睁眼，此时却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那些人影，棕熊早已不见，我的身上缠满绷带，身体也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
哐当！
一生清脆的物体掉落声音，吸引了我的目光。
回头看去，刘静正呆愣在原地。
她的眼中充满着泪花，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太好了，宋阳！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静姐！你再这么用力，说不准我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