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切归零
河对岸，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写字楼群，构成了巨大的水泥森林。
已过下班点，mcn公司里仍人头攒动，每间会议室都挤满了人。
梓煜盯着面前的《解约协议》沉静凝思，身旁的几名高管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想好了吗？你退这一步，后面可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
肥头大耳的mcn老板打破沉寂，做着最后挽留，“铁打的将军流水的兵，我从不留人，除了你。老百姓嘛，都喜欢嚼舌根子，没啥大不了。公司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做达人，最重要的不是名节，而是信念，赚钱的信念。现在公司发展势头很猛，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安排你去跨境电商部，外面的世界，没人认识你。”
老板吸了口烟，又甩一支给梓煜。
梓煜瞥眼印着“骆驼”图案的香烟，淡淡一笑，在协议上签下了名字。
老板怔怔地看着梓煜推门而去，不理解地摇摇头。
梓煜何尝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更清楚：“网红时代”人设崩塌就是死路一条，翻不了身。
高达200万的解约金，几乎是他银行账面的所有资金。这纸文书签下，告别的不只是方兴未艾的网红生涯，更是刚有起色的全新人生。
现在，一切清零，尘归尘，土归土。
大雨如一记记重拳，捶打着脆弱的折叠伞，路旁树梢的花瓣飘零凋落，转眼又被疾驰的汽车碾得粉碎。
“梓煜！”
白玉霓的声音穿透雨幕，铿锵有力。
他回眸望去，一身碎花裙，撑着透明伞的白玉霓站在雨中，像个油画里走出的少女。
街角的“福库寿司店”食客稀稀，两碗热腾腾的海鲜拉面端上桌，白玉霓嬉笑着数道：“三二一，开动！”
梓煜微笑看着这个俏皮姑娘，挑起两根面，送进五味杂陈的肚里。
“诶？你怎么不吃啊！一碗三十块钱呢！来，吃个蛋，烦恼统统都滚蛋。”
白玉霓将半个溏心蛋蒯到梓煜碗里，一对潋滟明眸灵动地忽闪着。
“谢谢。”
“怎么谢？”
梓煜被问得一愣，放下咬了一半的溏心蛋，抬起眼皮，把嘴里的那半囫囵咽下，疑惑反问：“你说怎么谢？”
白玉霓搅了搅碗中的面，假意思忖起来，蓦然昂首，半开玩笑地说：“要不以身相许吧？！”
梓煜“噗呲”一口，将刚喝进嘴的白水喷了出来，溅得满桌都是。
幸灾乐祸的白玉霓忍不住掩面大笑，俏脸因开心变得嫣红，下巴上浮出一道浅浅的美人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消停下来，“这下好啦，彻底吃不成了，三十大洋白花。走吧，送我回家！”
梓煜擦干嘴角，无可奈何地跟了出去。
雨渐渐住了，皓月拨开凉云爬了出来，路面积水映照出城市安静、真实的一面。
白玉霓擦着被水雾蒙住的车窗，似觉不妥地说：“你别生气啊，我刚才开玩笑的。”
“没事。其实我也应该玩笑着答应你。”
“啊？！”梓煜的回答让白玉霓有几分窃喜，还有几分遗憾，“那你怎么没说？”
“因为我”
突然，前方窜出两个人，梓煜一脚急刹，将白玉霓晃得像坐“大摆锤”，全身前倾，幸被安全带勒住才有惊无险。
心神甫定的梓煜，立马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查看；副驾上的白玉霓也惊怒交加，脊背发凉。
可不等下车，车前的男人竟率先发难，暴躁地拍打引擎盖，指着车内两人不停叫嚣。身后的短裙女子冲上来抱住他，拽到路边。余怒未消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搂着女子走向街边的apple体验店。
空旷的马路上，只剩下那辆打着双闪的mini ev。
缓过神来的梓煜和白玉霓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呵，这都什么人啊？”说着，重新启动了车子。
“这可不是一般人啊。”白玉霓一脸错愕地回道。
“多一般啊！正常人会横穿马路吗？”
“你没看见吗？那是萧森！郑紫菀的老公！”
梓煜心中一震，打了个转向，靠边停车。他扭头回望，又看向白玉霓，等她说下去。
“重点是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叫方苓，是郑紫菀的室友，俩人关系超好，上学的时候总在一块。不过，她变化真大呀！那会儿没这么漂亮啊？肯定整形了！”
“你怎么知道？”梓煜熄了火，好奇地问。
“我跟她们住同一层宿舍，经常能碰到。”
“不是，我是问，她整了容你还能认出来？”
“嘁！她只是整容，又不是毁容，凭我的火眼金睛，绝不会认错！永远不要怀疑女生的洞察力！”白玉霓得意洋洋地弯着两根柔指，在他和梓煜眼前来回比划。
梓煜按下她晃来晃去的素手，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萧森背着郑紫菀出轨？而出轨对象，还是她的知心闺蜜？”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什么都没说。”白玉霓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瓶ad钙奶，抿着小嘴吮吸起来。
梓煜瞥了眼纯真可人的白玉霓，摇头苦笑，继续启程。
广播里响起了谢军的经典老歌：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行车记录仪上的小绿点一下一下地闪烁，仿佛在给音乐打着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