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致命一击
绵川南郊，九龙镇。
山脚下的私汤会所里，萧海和一名眼袋浮肿的老男人从淡蓝色的热泉水中起身，在一桌日料前合衣落座。
萧海开门见山，将一个黑色手提箱打开，里面整齐码着几摞绿色钞票。
“李厅长，这是一百万美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对方扫了一眼，恨不得伸手摸摸那散着油墨香的纸钞，但还是忍住了。
“呵，萧总，我没您想的那么大本事，舆情岂是我能控制的。”
萧海给对方斟满清酒，笑道：“不能控制，但能引导。他爆的料再多，也只是一家之言，老百姓还是相信政府的。”
“哦？有点意思。”李厅长掫了口酒，夹起一片三文鱼。
萧海陪了一杯，抿抿嘴，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怎么？还有事？”
“呵，公司资金上遇到点困难，不知该不该和厅长开口。”
“钱上的事，我可无能为力啊！我管的是治安，又不是财政。”
萧海笑着将装满美元的手提箱推过去，话里有话地说：“听说，省里在考虑新班子的人选，厅长也想冲一冲这副省级吧？”
李厅长顿时僵住，一双筷子悬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
“萧家做了二十几年生意，钱没赚多少，朋友还是有一些的。下至绵川，上至省部，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能够得上。有些连领导都难办的事，对我们来说，不过一两句话而已。”
李厅长听得入神，直到对方碰杯，才缓过来。
酒过三巡，萧海准备再添把火，蓦然说道：“厅长，那咱们进行下一个节目？”
只见他啪啪拍了拍手，房门拉开。
两名风情万种，娇艳欲滴的和服女子走了进来，提起衬裙，露出光滑的长腿。刹那，人老心未老的厅长被深深撩动了。
“厅长，这两位都是日本来的留学生，您接待外宾的机会多，可以跟她们学学日语。”萧海说完，欠身告退。
正当这官商龌龊勾结时，另一场交易也在上演。
石桥县的修车行里，胡德义盯着几摞人民币发呆。
虎哥嘴里叼着烟，手上把玩着污渍斑斑的羊角锤，沾在上面的红点不知是油漆还是血迹。
一旁的梓煜正襟危坐，盛气凌人。
“胡秘书，这一百万是我能拿出的全部现金了。你要是愿意干就收下，如果不愿意，我绝不强求。”
胡德义刚要说什么，虎哥粗着嗓子抢先道：“你一月挣多少钱？一年有多少油水？你主子都这德行了，还会有人给你塞红包吗？想清楚再回答。”
半晌，胡德义放下抠了半天的指甲，抬头道：“我干！”
几日后的晚上，一则《警情通报》通过官方渠道发布出来，迅速引起热议，将这一事件再度推向高潮。
通报对梓煜作出的所有指控进行了“辟谣”，妄称：经过缜密调查，梓煜所提供的视频证据和电话录音均为合成伪造，对森海集团及相关人员的名誉造成严重损害，现已对梓煜采取行政拘留措施。
这条看似信誓旦旦，实则用词含糊，漏洞百出的通报，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官方的控评、删帖行为更让这个调查结果备受质疑。
同一日，另一条“绵川发生五人灭门惨案”的假新闻也冲上热搜，分走了网友对“梓煜事件”的关注。
拘留所里，梓煜戴着手铐坐在冰凉的板凳上。按理说，行政拘留无需“上铐”，但这是对他的“特殊照顾”。
这是梓煜第二次进局子了。
上一次，他伤人毁容，罪有应得。这一次，他蒙冤入狱，申诉无门。
一阵皮鞋声传来，铁栏外露出萧森讥笑的脸庞。
“怎么样？故地重游的滋味，好受吗？”
梓煜双目微闭，不予理睬。
“你说说你，跟我们斗有什么好？挑对手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没错，我现在是失势了，但我至少还有森海集团7的股份，随便套现就是几千万。而你呢？就算出去了，也是穷光蛋。”
“不过我还挺佩服你的，还有黑道关系，能把白玉霓从我手上救走。行，有点本事。就冲这一点，我给你个忠告：做人要学曹操，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听着萧森扬长而去的脚步声，梓煜抬起眼皮，瞥了眼倒映在窗户上的时钟。
下午六点，再等等，那声巨雷就快响了。
午夜十二点，整座城市还在熟睡。一封封机密财报，从萧森弃之不用的企业邮箱发出，飞入森海集团服饰、黄金、珠宝、电器、建筑等各大供应商的信箱。
次日清晨，刚一上班，第一颗雷轰然炸响。
森海集团财务部接到某电器供应商的电话通知，要求立刻结清所有拖欠货款，共计5000万元。
此后一整天，财务部门的电话始终作响，接线员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而电话内容全是各大供应商询问森海集团财务状况，或限期结款的通知，且语气强硬，一改往日的温和态度。
晚上八点，财务总监将汇总结果呈送万向东和萧海，当日共有92家供应商要求结清货款，不得拖延，否则将付诸诉讼。
不得已，萧海下令从经营流水中拨付6000万元，结与重要合作商。但相比于总计40亿的拖欠货款而言，简直杯水车薪。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多米诺骨牌一旦推倒，便是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隔日，“森海集团资金链断裂”“财务暴雷”“拖欠百家供应商40亿货款”的消息如瘟疫般在坊间弥漫开来。
蒙在鼓里的森海集团十万员工及其亲属也如梦初醒。当初，他们受10的高昂年息诱骗，投入巨资购买所谓“互助金”，现在不仅未见回报，连本金都可能打水漂。
不少员工组团罢工，拉起横幅，到森海国金中心游行示威，讨要血汗钱。喊声震天，群情激奋，以至交通堵塞。
除拖欠货款和互助金外，森海集团还面向近百万顾客发行了1000至2万元不等的购物储值卡，随着供应商停止供货，并要求所售商品以现金结算，直接进入厂商账户，顾客手中的高额储值卡形同作废。
至此，森海集团又多了一股“反抗力量”，而且是遍布几十座城市，如滔滔洪水的人民群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熟读史书的萧思业若是清醒，定会对这句古训感慨良多。所幸，重度昏迷的他不必为不肖子孙心烦困扰了。
萧海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黑压压的示威员工，吸了一口雪茄，拨通李厅长的电话。
这个财色权兼收的家伙该买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