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运气
解决完铁匠的委托，几人又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第二户人家门前。
这次开门的是一个老人，相对于那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铁匠，老人的外貌属实不敢恭维：大而圆的脑袋，鹰钩鼻，五短身材，眼中爆着血丝，身上披了一件显然过长的睡衣，活像个刚刚偷了宝库的地精。
老人开门后，一眼就盯住了秦朗手持的日记本，仔细分辨后扯出一个笑容：“原来是神父先生，久违了。来找鄙人有什么事情吗？”
秦朗微笑：“听闻您老人家需要一些帮助，因此特意赶到。”
“是，是吗！”老人听到这句话，眼中骤然爆发出一阵精光，抓住秦朗的手就不松开：“您当真想要帮我？”
“对的，老人家别激动。我以神的名义行走世间，自当行诸善事，为世人排忧解难，虽然有足不能至之处，但微小的善举也一样能得到神的青睐。”秦朗十指交叉握于胸前，微闭双眼，斜斜仰首。
这副模样震住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郎昌暗自寻思：这小子难道家里还有什么宗教背景？张舒则只是觉得这样子好有逼格。
老人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眼睛，似乎在确认自己面前发生的事情的真实性。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招手道：“那……几位请进吧，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诉求。”
“我是一名贵族。”老人坐在沙发上，矮小的他坐上去，像是整个人都被沙发包裹住一般：“或者说我曾经是一名贵族。我的祖父和曾祖父是有爵位在身的，曾祖父更是一位公爵，享有大片领土。”
老人颤颤巍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道：“但是我的父亲，却完全没有继承他的父亲和祖父的本事与性格。他花天酒地，游手好闲，很快就几乎败完了两位老人留下的家业，最终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
“而我，我拜我的祖父所赐，度过了一个相对富裕的童年。然后拜我父亲所赐，度过了一个穷困潦倒的少年时期。你们可以想象得到吗，那样一座气派的古堡里，竟然有时候连一个面包都找不到。”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母亲只能低三下四出去借钱，借食物。她也帮别人干一些轻活儿，挣些伙食钱，我有时候也会出去找些小工做，补贴家用。”
“我的母亲，她是个贵族小姐啊。但我却只能看着她那双美丽的手日复一日地变得粗糙、青筋毕露。”
“直到我的父亲死去，家里的状况才好了一些。”
“然而，由于过度劳累，我的母亲也病倒了。那时候我只感觉我的天都塌了下来。好在最后她挺了过来，但却失去了行走能力。”
“再然后。”老人叹了口气：“就是我无聊至极的发家史。那段人生曾经是我最为得意，最引以为豪的经历，我也曾重复向人提起，并且乐于享受他们听完后震惊而敬仰的目光。”
“然而当我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我才知道，这些财富名声，与她相比是多么微不足道。我宁愿舍弃一切换她回来，可就连你的神。”老人满脸苦涩，瞥了一眼秦朗：“就连你的神，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抱歉，老先生。”秦朗适时地低了低头。
“没事，抱歉，神父先生。是我有些激动了。”他抹了抹眼角，有些不好意思：“人一上了年纪，就总是会回忆过去，借此来找到自己存在过的证明，证明自己真的切实不虚地活过。”
“我请你们来，也算是为了了一桩心愿。”老人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盒子。
“心愿？就在这个盒子里吗？”
贵族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副纸牌。
“我年轻时曾经游历过世界各地，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要数那几座著名的博彩之城。”老人拿起这副纸牌，放在眼前凝视着：“就这一副小小的纸牌，就在几分钟之内，就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
秦朗默然。
他也曾去过一次那种地方。只是游览，他的体量不足以让他坐上那些牌桌，那时，他游走在诸多长桌之间，见到、一眼扫过，不知几人欢喜几人悲。捶胸顿足者，号啕大哭者与满面红光、喜气洋洋者同样常见。但无论是笑声还是哭声，最终都被淹没在了哗啦啦的筹码碰撞声里，就好像他们的人生也随之沉入了这筹码组成的海洋中一般。
“那么您是想？”秦朗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
“陪我这个行如朽木一样的老头子，玩一把。”老人将纸牌推到几人面前，笑着说道。
秦朗和队友对视一眼后说道：“老先生，我是神在世间的信徒，自当遵守神的戒律。这种行为并非神所愿意见到的。”
“呵呵，神父先生。”老人重叠双手，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也是我的信条之一。”秦朗平静地和他对视。
“但如果您不得不做呢？”
“作为神的信徒，强迫也是一种亵渎。”
“说得很好，但你真的是神父吗？”老人挑眉，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几人身上上下打量。
“您说的对，但老人家，您又真的是贵族吗？”
两双视线在半空交错，几乎要蹦出火花，气氛也变得凝重下来。
“呵呵，是我老头子眼神不好，看错了，您当然是神父。”突然，老人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是什么贵族，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不过祖上的光辉历史的确是真的。”
“我只是想在寿数将近的时候，做一些从未体验的事情，比如说……赌一局。”
“这已经成为您的执念了。”秦朗道。
“是啊，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了。&34;暴发户闭上双眼，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那么，我们就不要带彩头了，就当这是一次普通游戏吧。”秦朗提议道。
“没问题。我只是想体会那种让人沉醉其中的感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