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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章 为自己争取更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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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师伯的诊治下,妈妈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

    她清醒时,对李师伯说:“师哥,我想回家。”

    我当然知道,妈妈想回的,不是我们现在的小家,而是她自己的家。

    那个有她的妈妈的地方,那个有她与爸爸美好回忆的地方。

    与师伯商议后,我们决定一起回趟洲南县。

    “你妈妈刚生完你,比这回严重。”李师伯陷入回忆中。

    “那时候,她甚至出现了自残倾向。像没有痛觉那样,把手放在炉灶上……”李师伯说这话时,叹了口气。

    “但是对你,她从没有伤过分毫,你一哭她就冲到你面前安抚。”

    “刚开始,你爸爸还担心她把你摔了磕了,后来发现,即使不清醒的时候,她也是护着你的。”李师伯眼眶发红。

    “胡胡,你知道吗,柴胡是治疗情志病重要的一味药,老柴是希望你的存在能够治好妈妈。”

    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老柴,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妈妈的。

    小汽车驶过湖泊桥,向洲南县方向去。

    妈妈不再紧闭双眼,兴奋地望着窗外。

    她与李师伯开心地交谈着年轻时的趣事。

    下河捉鱼,上山采药。

    妈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脸少女的神情。

    我又心酸又欣慰。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驶入村庄的小路上,不再平坦,越颠簸就离外婆家越近了。

    荷锄而归的村民侧身让路,向车窗内打量着这是哪家的后生回来了。

    泥土的味道,炊烟的味道与青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心安。

    小小的村落里,鸡叫犬吠,没有高楼大厦平地而起的压迫感,人就是天地间最重要的存在。

    外婆早早等在屋门口,迎上来,泪眼婆娑。

    黄昏的屋里,昏暗又布满氤氲。几十年不变的摆设,仿佛时间就此停住了脚步。

    钟表上的钟摆每走一秒发出哒的声响,更显得空寂。

    晚饭时分,炊烟袅袅,燃烧木柴的清香,沁人心脾。

    外婆蒸着亲手做的白面馒头,猪油炒着院里现摘的菜,一切都是那么熨帖。

    入夜,我与妈妈躺在大大的土炕上,一人一边挨着外婆。

    外婆一边给妈妈揉揉手,一边聊着家常。

    不管多大年纪,有妈妈就是孩子。

    第二天,与妈妈和李师伯一行,去看望师祖。

    不大的村卫生室里,同样前店后厂的布局,土地泥墙,师祖没有穿白大褂,像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老大爷。

    “胡兰,回来吧。”师祖轻轻一句话,妈妈已经泣不成声。

    半月后,暑假结束了,我该回学校了。

    哦,对了,周见高考很顺利,发挥正常,考取了首都中医药大学的本硕博连读。

    录取结果出来后,他第一个给我来的电话。

    如果爸爸在,他自然是想第一个向他分享吧。

    临回橘洲前,我将爸爸的抚恤金一分为二,一份给舅妈,一份给外婆。

    妈妈在这里的吃穿用度,自然是要花费的。给外婆是孝顺她,不至于用自己微薄的收入贴补妈妈,给舅妈,是不想她抱怨……

    妈妈在这里,比回到橘洲更好。

    “柴胡,去师伯家里住吧!我跟你张阿姨商量好了,你楠楠哥哥要在国外继续读研,家里有你住的地方。”回程路上,李师伯对我说。

    “师伯,我想去庆安,学画画。”我向他讲述了我的计划。

    “庆安,省城?画画,你爸爸跟我说过。”李师伯说:“他前一段时间找到我,说愿意去养生会所当健康顾问,想多赚点,送你去学画画……”

    我亲爱的爸爸啊,终究为了我,做出了让步……

    回到我们的小家,我收拾着东西,计算着目前的经济状况。

    周叔叔承接了小卖部与半边诊所。这种命案出在门口的门市,除了自己人,也没人愿意租用。

    我们住的小屋,也拜托他帮忙找租户,这样会有一笔稳定的收入。妈妈的生活能有保障。

    爸爸去世后,市里特地为我申请了助学金,日常开销是能保障的。考上大学后的学费也不用发愁。

    我没有拒绝,这样是解爸爸的后顾之忧。

    再加上各种奖励金和补贴费,还有李师伯给的一张卡,他说每个月给我打钱,让我不用操心。去省城学画,费用应该是差不多。

    我根据叶子说的,向学校递交了在省城的借读申请。

    这天开学,我带着材料,去学校签字盖章。

    路过初中部教室,透过门窗,我看到支老师在做自我介绍,依旧是一把大鼻涕摸到鞋底;任老师:“hello boys and girls ……”她的口音有了变化,标准了一些。

    聂双耳老师开始带新的一届初一了,黑板上大大的三个字“聂双耳”:“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聂双耳。”

    “人们都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聂老师的名字里,有四只耳朵,同学们要当心哦,聂老师在哪里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节奏成长,不是嘛。

    只是,有些成长的代价,是失去。

    临行前收拾行李,我想了想,在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之外,将那张小黄花那里拍的背影,也装到了行李箱中。

    爸爸的离开,像是吹起了冲锋的号角,告诉我,从此再无依靠,未来的路,要靠自己了。

    一张纸,从一本中医古籍中掉了出来。

    是老柴的字迹。

    「胡胡:

    见字如面。

    爸爸非常抱歉,许多话无法面谈。以这样的形式,向我可爱的女儿说说心里话。

    听闻周叔叔说了你今天的经历(请不要怪罪他),爸爸妈妈心里五味杂陈:既担心你的安危,又心疼你的付出,并且深感抱歉,我们没能给你提供一个安心学习好好生活的环境……

    胡胡,爸爸没有资格质问你,只希望你明白,在有可能选择的年纪,永远不要着急用自己的身体赚取生活资料,无论是展示它,还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爸爸希望你好,希望未来即使再做出同样的选择,也不是因为“非它不可”,而是主动为之。

    爸爸妈妈会继续努力,请相信我们。

    爱你的爸爸妈妈。」

    这是车模事件后,爸爸写下但是没有给我的字条。

    我小心翼翼地不让泪水打湿在上面,好好叠好,放在贴身的包里。

    爸爸,我明白了,为自己争取更多选择,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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