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多舛的少年
“喂，我在最后说一遍只要从身上搜出一个子儿，就每人赏你们一大嘴巴子。”
在街巷的一个角落，几个面露凶相的青年正围堵在墙角。
阳光照在岁月斑驳的红砖墙上，映射出两个少年的身影。
从衣着上来看，这是二中的学生。
此时他俩就像待审的囚徒，低着头，手脚僵硬，一言不语，正被一群混混围着。
“彪哥，今天点也太背了。”其中一个混混对为首的彪哥说道，“这俩小子是咱班的特困生，穷得叮当响。”
听闻后的彪哥面露不悦，拉耷着脑袋，对着其中一个学生挑眉道：
“来，你小子给我跳两下。”
少年咬着嘴唇，身影慢慢开始晃动。·
片刻过后，这群混混大笑着从巷子走出，像是有所收获。
巷内，两个少年互相扶持着靠在墙上。
“特么现在流氓怎么起的比鸟都早李强，你没事吧。”
“没事儿，一点都不疼，这群瘪三还没我家老头子下手重。”
“别扯了，你脸现在红的都跟猴屁股似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脸上巴掌印都叠起来了。’”
“哈哈，还不是你这破鞋，跳两下就裂开了，还滚了几个钢镚出来”
笑出声的少年叫张望，从小在江虹市长大，是个开朗的孩子。
父母干物流工作，经常跑长途，虽然工作辛苦，但家庭和睦，生活倒也幸福。
然而，在他十三岁那年，一场交通意外夺走了父亲的生命，母亲则成了植物人。
从那之后，张望便寄住在二叔家。
二叔家在江海市郊区，家庭并不富裕，而李强则是他搬来后认识的第一个小伙伴。
“我去！”李强语气非常不爽，“还不是你二叔铺子里刚买的新鞋，竟是些坑货。”
说完便直接脱下脚上的破鞋，拎在了手上，还有那破了洞的袜子。
接着两人离开小巷，却走得很慢，
“我说李强，马上要高考了，你打算”
“打毛线啊，家里地瓜都快吃不起了，还考个嘚儿”
“我早想过了，只有当兵适合我，国家管吃管住还有钱，而且”李强摸了摸还火辣辣疼的脸颊。
“服完兵役后，我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刚才那群阿猫阿狗”
李强和张望不同，从小家庭生活就很拮据，家里兄弟姐妹还多。
而他也是众娃里最调皮的一个，成绩自然不好，所以服兵役对他来说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有时候真羡慕兄弟你。”李强感慨道，“都一个‘贫民窟’出来的，你却成了保送生，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他眼神中充满着羡慕和不舍，因为他知道，过完这个夏天，他俩便会分道扬镳，以后相见就难了。
看着李强的表情变化，张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
“你去当兵扫恶，那我就学医济世，最好是妇产科
只要是新生儿名里面带虎啊彪的，我直接把这群崽子扼杀在摇篮里。”
“哈哈哈，不愧是望哥！”
被逗笑的李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眸子都亮了起来。
“那以后我带队归来，你里应外合，大小通吃，咱俩来个组合
就叫‘炼蛋’，把坏蛋重新炼回娘胎里去。”
“得了吧，兵王，你还是先把鞋穿起来吧
不然咱俩可都要迟到了。”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线，他们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奔跑
当他们赶到教室时，同学们都已经开始自习了，整个高三年级都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
“李强，拿着你的破鞋站外面去”
“这什么味儿？你把袜子给我穿起来。”
班主任看着李强走出教室后，紧蹙的眉头这才开始舒展。
“张望，你怎么也迟到了，等一下你现在去趟教导处办公室，陈主任找你”
“好的，徐老师。”
于是张望转身走出教室
“加油，妇产科张主任！”
“李强，再吵吵给我站操场去。”
一阵喧闹声引得隔壁班不少同学探出了脑袋，张望不得不加快上楼的步伐。
这小子就没一天正经过，以后进部队不会闹出事儿吧？
都说近墨者黑，自从认识李强后，张望也是做了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去菜地里偷菜，去超市捏方便面，把邻居刚生的狗崽抱去寡妇家。
每次干完坏事儿就跑，跑着跑着张望总感觉有条道偏了。
不过陈主任又找我干嘛，保送的事儿不是已经板上钉钉了么
张望心里正这么想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办公室。
然而，他发现办公室门并未关紧，隔着门缝，能看见里面有人。
正当准备敲门而入时，里面却传来了争吵声
“够了，陈主任，我已经不想再说第二遍了，徐老师这班的保送生换人！”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
“可是校长你说的包俊这学生，他要成绩没成绩，要特长没特长，还经常迟到旷课。
一共就三个名额，没道理给这样的学生啊！”陈主任据理力争。
“有些道理你不懂，非要我给你说明白么？”校长用力拍了下桌子，整个桌子都微微颤抖着。
“陈主任，我问你，你为学生考虑，学生会为你考虑么？会为学校考虑么？”
他一把将坐在椅子上的陈主任拉到窗口，手指指向窗外。
“来你看看，那是什么？”
陈主任被校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双腿微微颤抖着，而窗外恰巧有一只杜鹃飞过。
“鸟？”
“就你这只傻鸟！”
刚平静下来的校长，又被气得直接将陈主任半个脑袋推出窗外，并用手指不停的指着操场。
“跑道，刚铺的塑胶跑道还有绿植，新翻的绿植。”
此时陈主任就像只呆头鹅，只是拼命地点头。
“看到了，校长，我看到了，”
“接下来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也最好弄明白”校长扶了扶脸上那锃亮的金丝眼镜接着道，
“这包俊他爸就是市里包工程的，不仅给学校捐款百万，还包揽了学校的翻新工程只要求给儿子一个保送名额”
他边说边向上衣口袋摸去，然后抽出一支钢笔，定睛一看
好家伙，纯金的，一看就价格不菲，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像极了此时陈主任贪婪的眼神。
“我说小陈啊”校长语气开始放缓，“有这样为学校考虑的家长，送给哪所大学不喜欢？”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陈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将笔递过，又轻描淡写了一句
“别经常写，容易手酸”
而接过笔的陈主任就像完成了某种交接仪式，手抖的就像滤网筛子。
“是是是，校长说得对”
说罢，他立即便将笔塞进上衣的口袋，那下沉的重量，让原本就陈旧的衬衫显得更加拉垮。
而与此同时，门外的张望内心也在下沉
他一直以为学校是公平公正的地方，老师是为人师表的典范，可没想到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堪。
他不明白，为什么成绩好的自己会被无缘无故地换掉保送名额，
为什么那些靠关系的人可以轻易地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毫无疑问，命运的不公再次降临在这少年的身上。
张望转过身，离开了办公室，他的心情沉重，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常常对他说的话。
“爸妈没文化，吃了不少苦你将来可要好好读书”
“在学校多听老师的话，不懂就问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而他从懂事起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
打小就是在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性格乐观阳光，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即使发生了那次意外，他也一直对父母的话坚信不疑，
可这一刻，支撑他内心的信念开始动摇。
“听老师的话？他们算老师么！”
“不懂就问？可特么这道题跟我没关系！”
“知识改变命运？弱者只有一种命！”
他走到走廊尽头，靠在墙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这时，一片纸从墙上剥落，抬头看去，那是贴在墙上的校训。
“少年强，则国强”
他捡起这张白底红字的‘强’字，莫名其妙的就这么盯着，仿佛能看出花来。
直到刺耳的下课铃响起，少年扑朔的睫毛已沾满泪水，纸被慢慢揉成一团
“我要当强者，弱肉强食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