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奢望
“那个女人呀， 心疼个屁。”吴叔向来好脾气的人，只是提及寒霖的母亲，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天天忙着做生意，哪有时间管寒霖。 寒霖他爸虽然比他妈好一点，却也是个不着调的，唯一作对的一件事，就是把寒霖放在了我这。”
“……”舒璃静静听着，心底忽然生出丝丝缕缕的心疼。吴叔虽然言语内容说的跳脱，舒璃却也听得明白。 寒霖的童年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快乐。 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童年时光怕是不如普通人家孩子过的幸福惬意。
“寒霖这孩子一路走来有许多的不容易， 所以性子养的冷了些。他要是惹你生气，你别给他一般见识。 ”吴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这孩子打10岁开始，我就很少见他笑过。可是和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每次回来我是看着他打心底的开心。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寒霖虽然不愿意多说。但我知道他这心里是绝放不下你的。这孩子性冷却情深，丫头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吴叔的话语转变太快……舒璃毫无防备。却还是怔怔开了口“吴叔，寒霖已经订婚，未婚妻是殷媛。”
吴叔怔愣了下，瞧着舒璃“哎，你是个好孩子。是寒霖糊涂啊。只是，你要相信寒霖，他绝不会娶殷家丫头的。”
舒璃的眉目垂下，她要怎么相信即将娶了别人的他。
“吴叔，我明白您的好意，只是我与寒霖再无可能。 他有殷媛小姐，我也已经有男朋友！”
“是大厅内的霍彦？”吴叔问
“……”舒璃沉默瞬间没有回答。见桌上放了先前吴叔拿出的山药，便问道“这个山药是等会要用的么？ 我先削了皮。”
吴叔还想再继续劝说，瞥见了门口伫立的人，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削吧。”
他在门口听了这么久，这会才跳出来，活该被扎心。
“这个我来，你手过敏，会痒。”寒霖不知何时站在舒璃身侧、
舒璃惊了一下，未及反应，手中的山药已被接过。
舒璃怔怔，放下手 ，看着寒霖一双修长手指，骨节分明，便把桌上的手套递了过去“带上手套吧。”
寒霖看了一眼舒璃，接过手套“谢谢。”
舒璃有些讪讪的收回来，他忽然这样客气起来，她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舒璃手上一时没活，寒霖站的又离她这样近，便觉着此刻如站在了针毡之中，很是难受。心中正思索着找个借口先行离开，寒霖便推了一筐发泡好的木耳过来。
“把这个摘一些出来。”
舒璃低头瞧着半筐木耳，蹙眉“你又不爱吃木耳！”
吴叔闻声也看了过来，笑着说“是呀，你说木耳脆的人牙痒，最不爱吃这东西，今天让我早早泡发出来，打算怎么吃。”
“山药炒木耳，舒璃爱吃。”寒霖一边口中回应，一边正低着头把山药切成薄片，浸泡在盐水中。
吴叔了然的笑笑“那你今天这道菜可以把看家本领拿出来。”
舒璃旁边听了没再应声。心中那根弦却像是又被拨动了一下，又痛又痒。
“好了么？”寒霖忽然抬头看向舒璃。
“啊？”舒璃只觉脸上红通一片，待理解了寒霖问的是什么，忙把挑好的木耳推过去“你看够不够？”
“可以了。”
“哦……还需要我做些什么？没有的话，我……”
寒霖打断舒璃，眼神看向舒璃身后挂着的围裙“帮我把那条围裙拿来下吧。”
“……”
舒璃把围裙拿过来，递给寒霖。
寒霖手上还带着手套，便把双手举着“我山药还没切完，帮我穿上吧。”
“……”
舒璃正纠结着帮不帮，寒霖已礼貌客气的道了谢，似乎很真诚。
“谢谢啊！”
舒璃便不好意思再拒绝。
寒霖的个子很高，每次站在他身边，须得仰视着才能对上他的目光。只是多年再见，她往往有意避开他的视线。这样高矮的落差便成了最好的遮挡。
此刻，寒霖倒是乖觉，自动上前走了一步，低头等着舒璃帮忙。
他垂着头，目光正好与他她视线平齐。
他眸底沉沉，如一泓深潭。舒璃的视线不小心撞进去，只觉心弦难控，余音振振。忙慌乱的避开了去，便没注意到男人唇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
舒璃把围裙套在寒霖的脖子上，便迅速跳脚离开。
寒霖却神情自若的转了身“后面也帮我系下。”
舒璃有些不想再靠近寒霖。 只是看了眼不远处，似乎正忙着团团转的吴叔，便知道这系带子的活，也只有她能做了。
深吸一口气，舒璃不情不愿的走向寒霖。
寒霖身材匀称挺拔。舒璃一直觉着寒霖属于偏瘦的体型，只是双手拉扯出围裙上的系带时，才惊觉她要双手环绕抱个满怀才堪堪够得着两边的系带。
虽然是小心翼翼，极力避开身体的接触，寒霖依然能感觉到舒璃的紧张。她柔软的指尖缓缓靠近，萦绕。冬日暖阳照在二人身上， 寒霖便觉着那慢慢靠近的身体比这阳光还要温暖。
舒璃系好带子，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呈现在脸上。
寒霖静静看着，却怅然若失。
舒璃不期然的撞见寒霖凝视的目光，心口错漏一拍，慌忙掩饰“好了！”
寒霖温柔笑笑“嗯，谢谢你！”
这样礼貌客套的寒霖，舒璃很是不习惯，忙避开他的目光回道“……不客气。”
寒霖穿好了围裙，开始忙碌起来，洗涮锅子，葱丝姜丝切得匀称熟练。
舒璃旁边看着，很是惊诧感叹。
他们两个人之前做饭水平半斤八两，又因经常加班，二人在外面吃饭的频率多于自己做。
多年未见，实在想不到他这已近大厨水准。想来，也是遇着了对的人，才愿意去做这些以前不屑做的事。
寒霖在忙碌中，不时回头让舒璃帮忙递下东西。
“你这下个厨房，还得要配个助理”舒璃一边帮忙递东西，一边忍不住抗议。
寒霖瞧了一眼舒璃“你以前下厨房的时候，不也把我叫在跟前。”
“我那不一样。”舒璃想也没想的便直接回复。
“有什么不一样？”寒霖笑着打趣。
“……”
哪里不一样？ 答案在脑中瞬间浮现的时候，舒璃便立刻噤声不再回应。
不一样啊，当然不一样。 舒璃在心中自语。 她让他在厨房打下手，只是因为她想他陪在她身边而已。
“其实……一样的。”油锅中的翻炒的山药与木耳滋滋作响，寒霖温柔的声音却从烟火中稳稳传来，撞入心口。
舒璃便如被撞破了心思般，蓦地抬头看向寒霖。
寒霖却像是没有察觉般，依旧在专心的翻炒着。
舒璃恍然，心中依稀忆起她大概曾经对他说起过这些话。
“酱油递我下……”
“盐帮我拿下……”
“……”
他当时无奈笑着“你就不想让我闲一会。”
她笑着回他“小时候，我看我妈做饭的时候，我爸在旁边陪着我妈摘摘菜，拿拿东西，聊聊天。我妈嘴上说烦，心里眼里全是高兴。我在旁边看着，便想着以后我做饭，也让我未来的老公在旁边陪着我。”
他点她脑门“你那时候多大，都开始想着这事了。”
她一时羞赧，语气却坚定甜蜜“有你这样在旁边，我觉着真好！”
她记得他当时并没说什么。 但是每次她再下厨做饭，他便主动进来……二人在厨房一起忙碌，聊工作，聊八卦，做好的菜你尝一口，他尝一口……
那时的她便想，惟愿以后常如此。
“尝尝味道怎么样？”寒霖用筷子夹着木耳，放到舒璃嘴边。
舒璃正在走神，思绪被寒霖的举动猛然来回。
想拒绝，只是一开口，木耳便被放进了嘴里。
“好吃么？”
寒霖的目光带着些许期盼，竟还夹杂着些许紧张。
舒璃一时不敢看向这样的目光，只微点了头算是回应。
寒霖倒像是收到了什么极大鼓励，似多年辛苦终得回报般“再尝尝山药。”
寒霖夹了山药，小心翼翼的放到舒璃嘴边。
本该冷面拒绝，只是那一瞬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有些不舍看到他满心期待欢喜的目光被失望替代，便乖乖张了嘴巴。
山药清香甜脆，舒璃给出点评“味道不错。”
寒霖向来不露情绪的人，只是碰到舒璃，一切都做不得数。
“好吃就好。饿了吧，再等会，我再炒几样你爱吃的小菜，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
他像寻常夫妻般叮咛。
舒璃看着忙碌中的寒霖，心中起了贪婪，劝慰自己。她晚上就会彻底离开这个是非地，往后无交集，就当给自己放纵半天时间。
吴叔在旁边不远，一边看着熬汤火候，一边看着二人互动，心下慰藉。
还好，还好，并不是全无机会。
霍彦焦急冲进来寻舒璃时，正看到二人在互相配合着做一道菜。
舒璃听着寒霖吩咐，放盐，放调料。
嘴角含着笑意，因为不知放错了什么，二人失笑出声。
霍彦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语气亦好不到哪里去“舒璃”
舒璃被惊，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霍彦，一时不好意思起来，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舒璃很少见过霍彦这种焦急担心的表情，有些不安。
霍彦看了眼蹙起眉头的寒霖，知道刚刚自己急了些，语气缓了缓“顾娜刚打电话来。”
霍彦说话有些顾忌，话只说三分。 舒璃便猜出，必是项目上出了事，而这事暂时还不能让寒霖知道。
舒璃也顾不上身边的寒霖，忙跟着霍彦出去。
二人不知在外面说些什么，隐隐有些争执。
寒霖熄了灶台上的火，漆黑的眸瞧向门口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舒璃进来。看了眼寒霖，便又迅速挪开，只对着吴叔说“吴叔，我和霍彦有急事，不能留下吃饭了，改天有时间再来看您。”
顿了下，舒璃又接着道“谢谢！”
听到谢谢二字，寒霖唇角微微向上起了一丝笑意。
舒璃说完便跟着霍彦转身快速离开。
“再急的事也要吃完饭再走呀，不差这会，不能饿着肚子。”吴叔还想再去劝说，却被寒霖拦住“他们这会应该是真有事情。”
吴叔瞪了寒霖一眼，看舒璃走的急，又不放心，便在后面喊道“丫头你腿脚才刚好，走慢点，别急！”
舒璃的心泛起阵阵暖意，于是边走边回了头，也大声说道“好的，改天再来看您。”
先前的一句，还是客套，她并不打算再来。
只是回头看到吴叔关心的目光，她便真心想着离开之前，要回来看望一下吴叔。
许是听到了吴叔的叮嘱，这会霍彦的步子故意放慢了些。
先前舒璃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这会便只要正常速度。只是先前一阵小跑，脚踝处便又开始隐隐疼了起来。
霍彦自诩不是情绪不稳的人，只是刚刚看到舒璃与寒霖在一起的画面，他便觉着胸口郁结慌乱。
他和舒璃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笑的那般舒怀。
霍彦有些负气又有些歉疚，语气虽然缓和很多却依旧有些生硬“你慢慢走，不要跑。”
“我不要紧。”
舒璃知道霍彦这会肯定焦急，莫说是他，她这会也是心里七上八下，慌的不行。
且不说赶不上工期要巨额赔偿，就单单产品重新生产，也要上千万的资金。
而这个项目的资料，全是经她手出去的。
所有的产品尺寸，她明明都是再三核对过的，怎么会出错！
这么大的事，舒璃原是打算直接告诉给寒霖，毕竟明豪是项目方，负责整个工期。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了， 不如告诉了他们先一起商议解决方案。
只是霍彦却不愿意。
霍彦想先确认问题自己解决。这样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果顾娜所言没有夸张，这件事情仅凭他们，根本毫无办法。
而现在每一分钟都非常宝贵，她担心拖下去，满足不了交期，损失的就不止产品了。
所以她刚刚在外面与霍彦起了争执。
霍彦坚持，她也只有配合，只是舒璃实在不能理解这次霍彦的想法。
他做事原则明明一向是不逃避，先面对。
“还看，都走远了！”吴叔瞪向寒霖，忍不住抱怨“这样不舍的看着，你怎么就不跟着去呀。我可告诉你小子，再把这丫头搞丢，你以后都不要给我回来了。”
寒霖收回视线“放心……丢不了。”
有了寒霖的保证，吴叔虽然放心，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和殷家丫头的事情，尽快解决。挂着那个头衔，拿什么去追。舒璃丫头看着温和，实际可是个倔性子……你呀不要自信过了头。”
寒霖无奈一笑。确实，舒璃看着性子温吞好说话，但自己认准的事情，确是倔的很，简直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想要把她的心拉回来……且要好好费尽心思。
“刚刚也不知道霍彦说了什么，我看璃丫头的小脸被吓得惨白。”吴叔咕哝着走回厨房。
寒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看着舒璃和霍彦躲闪的表情，他心中猜测定是项目上的事情。
电话给了张仲，让他最快时间调查清楚。